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杨念晴迟疑:“可……”
“别怕,老邱很厉害,不会疼的,”李游看出她害怕,微笑,“不骗你,我们就在外面,你随时可以叫我。”
明亮的眼睛里再无戏谑之色,认真而温柔,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信心与勇气,就是那种“天塌下来都没事”的安心感。
肩上,那双手稳而略沉,带来恰到好处的重量。
必须尽快找出凶手,不能让他再害人。
杨念晴咬唇。
他说的很有道理。可问题在于自己并没有失忆,这具身体本人都死透了,凶手半点没留情,自己却不能解释,且不说他们是否会信借尸还魂这种事,就算他们肯信,自己这个外来人口的身份一旦暴露,就彻底与此案无关,再没有理由再跟着他们了,江湖危险,自己一个人能活下去吗?
杨念晴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内心挣扎半晌,还是决定为生存而挨针,豁出去了:“来吧来吧!”
李游转身招呼何璧与南宫雪:“我们出去吧。”
“哎——”杨念晴底气不足地叫住众人,“要是我还想不起来,你们可别怪我啊。”她迅速瞟了李游一眼。
南宫雪安抚她:“当然,你已经很懂事了。”
菊花先生诊治病人,不允许旁人打扰。众人都知道规矩,陆续退出房间,李游回身掩上门,三人一齐退到不远处的竹林里。
房间里安静下来。杨念晴瞟了眼邱白露手上的银针,越看越心惊,急忙闭上眼睛:“邱神医,有没有别的办法?我是说……能不能不用这个东西?”
邱白露似乎没听见她的话,扣住她的手腕把脉。
杨念晴脸发白:“你这个针有没有消过毒?银针也不能完全杀灭细菌,要是感染就完了!我说,你刚才用帕子擦手没用,很多细菌病毒肉眼都看不见,你要多洗手,要消毒。”
邱白露“哦”了声:“如何消毒?”
杨念晴道:“我们那边用酒精,也可以把器材放在开水里煮啊。”
邱白露道:“你不想用针?”
“我觉得可以不用,”杨念晴忽悠道,“我脑部没有外伤,淤血可能性不大,应该是受了刺激才失忆的。”
“还有一种情况,”邱白露放开她的手,缓步踱到她背后,按了按她的后脑勺,“你没失忆,在骗他们。”
杨念晴立即睁开眼,否认:“怎么可能!我像是骗子吗!”
邱白露嗤笑了声。
“真的!”杨念晴坚定地用现代医学用语忽悠神医,“我觉得我这种情况应该叫那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精神创伤导致的选择性遗忘。”
“应激障碍?”邱白露重复了遍,也不知道信没信。
杨念晴等了会儿,见他没行动,便试探:“你觉得呢?”
邱白露平淡的声音传来:“你头部的确没有外伤。”
穴道解开,杨念晴长长地吐出口气,转身看着他,又觉得不好意思:“你相信我?”
“或许你在说谎,”邱白露用丝巾擦手,慢条斯理地道,“但麻烦是南宫雪的,查案是何璧的,我不是李游,不爱管闲事。”
这毒舌神医绝对是在报复何璧他们,还顺便把李游给骂了。杨念晴看看他的丝巾,再次好心提醒道:“这个真的没用,还是要多洗手啊。”
邱白露看她一眼。
神医不接受质疑。杨念晴识相地闭嘴,跑过去打开门:“南宫大哥,你们进来吧!”
何璧眨眼便现身阶前:“想起了?”
杨念晴假装无奈,将两手一摊:“没有,邱神医说我是精神创伤,只能自然痊愈,不信你问他。”
李游与南宫雪也走过来,闻言顿住脚步,互视一眼,都有些失望。
邱白露走到门口,下逐客令:“别忘了把棺材带走。”
杨念晴惊讶,何璧与南宫雪倒是面色不变,唯有李游失望地道:“老邱,你何必这么绝情呢。”
邱白露回以一声“哼”。
李游道:“第一神医也是第一吝啬鬼,都不肯请朋友吃顿饭。”
邱白露道:“朋友也不能白吃。”
“你这个人怎地不去做杀手,非要当悬壶济世的神医?”李游道,“你这么不肯吃亏,倘若做了刺客,‘半斤杀手’的外号必定归你,不是黑四郎了。”
邱白露很淡定地回道:“你再不闭嘴,神医也会杀人。”
李游笑道:“我只知道,天下第一神医绝对不会让人死在悠然居。”
邱白露脸又黑了。
杨念晴躲到南宫雪背后,偷笑。
“多谢。”何璧双掌一翻,地上的棺材盖腾空飞起,“砰”地落下,将棺材盖得严严实实。接下来,杨念晴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口棺材已飞出门外,径直落到了马车上,只发出轻微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