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心焦如焚,江澄说完了,明帝都没能反应过来,江澄只好略微提高了点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澄儿”,明帝也不转头,就那么盯着薛恺悦的肚子吩咐江澄道:“澄儿你给朕拟旨,朕要晋悦儿为皇贵君。”
“好,臣侍这就去。”江澄见薛恺悦嘴唇苍白,额头上全是虚汗,知道疼得不轻,也不多耽搁起身就往外走。
“就在外头拟,拟好了给朕看。”明帝却又嘱咐了一句,她想要她家悦儿亲耳听到晋位的旨意,或者一高兴一铆劲儿,胎儿就能平安诞下来了。
江澄回到外间,发现已经有睿思殿的侍儿带着空白的圣旨和明帝的印玺来了,他知道这是安澜提前打发了人去睿思殿取的,只等他来了就拟旨。
他思量了一下,略微打了个腹稿,就在圣旨上直接书写。
安澜几个见他开始动笔,便全都看向了他,凝神屏气,就连四公主应辰都睁着水灵灵的小眼睛看着圣旨的旨心。
江澄不是那种才思特别敏捷的,词采也算不上华赡,但做了几年的礼部长官,拟个能够达意的旨意,还是手到擒来的。没多大一会儿,他便写完了。
安澜几个在旁边瞧着,俱都点头,陈语易更是小声道:“虽不是十分华美,但把贵君的为人都写上了,可谓得古人立传之深意。但愿贵君早些诞下六皇子,喜上加喜。”
诞下皇子,喜上加喜,这是众人之期盼,可大家也都明白,这话的背后意思是万一薛恺悦撑不过去,这便是身后的哀荣。
生死一线,荣枯咫尺,众人谁都不说话,只默默地向姚天女神祈祷。奕辰更是双眼瞪得溜圆,不敢错过内室一点动静。
江澄待墨迹少干,双手持了圣旨进内室见明帝。此时薛恺悦已经疼得双眼模糊,奈何胎儿的位置还没能够完全顺过来,他还得继续努力,一双手捏着被褥,青筋凸起,骨节尽显,牙齿咬得格格响,让人很担心他会把后槽牙给要碎了。明帝看人疼到这个份上,只觉心疼得要命,既自责又后悔,恨不能替薛恺悦受了这番非人间的苦痛。见江澄捧着圣旨过来,明帝只匆匆看了一眼,便传琴儿进来用玺,印玺落下,她让江澄把圣旨向着薛恺悦的方向展开,玉指指给薛恺悦看了一下,亲自念给薛恺悦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英贵君薛氏恺悦,素习男德,勇敢英毅,方正敦雅,人品无暇。护驾从征,北战西讨,功彪朝廷之史册。侍上唯谨,谦恭守礼,克遵中宫之懿训。先生孝女,后诞淑男,长延皇室之血脉。如此才德,古今少有。先贤有云,无有特典,难褒忠良,朕今册汝为皇贵君,俾作典型,教导后世,使其知礼尽忠,各得其宜。
薛恺悦听完了,便知道这圣旨是用来冲喜的。他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怎得他家陛下对他这么没有信心的?他不过是生个小娃,又不是头一回生,她给他颁上这么一道圣旨,倒像是他要与她生离死别似的,他决不能这么放过她。
他还要与她过上一辈子呢,拿个皇贵君的虚名儿打发他可不成。
意识至此,他的头脑就清明了些,深呼了一口气,狠命收缩肚腹,他疼得钻心,可仍旧不放弃努力,继续狠命收缩肚腹。
“悦儿!”明帝瞧出来了薛恺悦的意图,心疼得要命。
“对对对,就是这样,贵君再加一把劲儿!”尚然兮赶忙催促。
“啊”,薛恺悦把床单狠狠抓起,疼到惨叫出声,万幸,胎儿居然转过了那一直卡着的位置。
“好了,好了,贵君再用一把力,把胎儿完全顺过来就好了!”尚然兮又惊又喜。
又是一阵钻心蚀骨的疼痛,胎儿又转了一点点,可是薛恺悦已经没有力气了,再次用劲儿的时候,胎儿就停滞了下来。尚然兮见状,让明帝再喂薛恺悦吃些参片,“圣上快喂,皇子耽搁不得!”
明帝知道薛恺悦此时没有气力嚼参片了,索性自己嚼了两大片,以口渡入。
尚然兮一见薛恺悦食了参片,立刻就又催促他用力。钻心的疼痛再次袭来,薛恺悦疼得几乎要发昏,然而他知道这时候是绝对不能放弃的,放弃了,他的女儿、儿子、他的陛下,他的兄弟,他亲手训练出来的那三千男子军,便全都与他无关了。
食参片、疼痛用力,食参片、疼痛用力,食参片、疼痛用力,如是三回,天到子时初,薛恺悦终于诞下了皇六子持盈,而他自己累得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