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昭看了眼床头钟表，九点十分，距离他们分别，还有不到六个小时。
“不要再乱走。”周北屿回神，拉下她的手，紧握在手心。之后的一路，他都没有松开，牵着她的手腕，一直往前走。
沙滩上的热闹渐渐平息，灯火一盏盏熄灭，夜晚归于夜晚。
热闹街道，人声鼎沸，周北屿眉眼间染上了焦急，目光不由自主在四处搜寻，掩不住慌乱。
这条街人流涌动，周北屿时不时就要转头看她，两人沿街慢慢逛着，忽然，他的视线被前方的一个小摊吸引。
“今天终于实现了。”
两人就着月色喝啤酒，安静也适意，在海浪声中，偶尔小声说着话。今昭整个人窝进了椅子里，脸靠在椅背上，明显有点醉了。
她终究没有醉得那么彻底。
今昭洗完澡出来，换上了睡衣，短袖短裤，舒适贴身。
醒时外面天光大亮，她躺在民宿房间的床上，阳台空无一人，只有垃圾桶里的空易拉罐提醒着昨夜不是梦境。
集市上什么都有，椰子、水果捞、冰沙、卷粉...数不胜数的小吃和商品，今昭今天一整晚都很开心，精力充沛到像是用不完，每样都忍不住买来尝尝。
“睡不着啊。”今昭低头轻声说，“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睡觉岂不是太可惜了。”
今昭不知何时离开，不见了身影。
已经是凌晨，外面彻底安静，高铁票是早上十点的，差不多是天一亮，就要马上离开。
今昭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脸颊湿润，有眼泪一颗颗滑落，终于她委屈低下头，伸手小心翼翼抚了抚自己的裙摆。
“你突然靠我这么近干什么？”以为旁边醉后安静的女孩突然软糯出声，隐约带了点鼻音，凶巴巴质问。
她独自回到无人的房间，一面落地镜前，映出她的身影，里头的人穿着好看的裙子，双腿毫无顾忌露出来，窈窕青春，明媚少女。
她抬起脸看向周北屿，掩不住欣喜，“好快。”
乐队在台上表演，主唱声嘶力竭唱着“再见再见再见...一万遍，如果永远都不再见——”
他们没有等到散场。
“你在找我吗？”在他微愣的目光中，今昭一步步朝他走来，手上还拿着一串烧烤，冲他晃了晃。
她本能要把手里罐子往后藏，动作前一刻，又忽然改变方向，抬手冲他晃了下。
人太多了，今昭和周北屿提前从海滩上离开，旁边是条热闹繁华的商业街，到了夜晚，顶上亮起无数盏小灯泡，宛如明亮星星。
“篝火晚会开始了。”
清脆一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她仰头喝了口，皱起眉，依然无法习惯这种味道。
“你怎么还不睡？”突然，隔壁一道声音响起，在这夜里微凉，带着一丝质问，今昭身体僵了僵，才想起来，两人阳台是连通的。
周北屿举起易拉罐，往唇边抵了口，微不可察移开视线，“那你明天有精神吗？”
“所以，为什么不穿裙子。”周北屿迟疑后，还是问出来，今昭却突然沉默了，许久，她摇了摇头。
他怔愣住了，忍不住倾身过去靠近，指尖触碰到她眼角，细腻温热传来的同时，还伴随着浅浅的湿润。
今昭说完，立刻拿出手机查日出时间，“明天是五点钟日出，大概...还有四个多小时！”
夜晚寂静得仿佛要吞噬一切，今昭完全睡不着，打开冰箱拎了一罐啤酒出来，到阳台上，盘腿坐在藤椅间，独自对着月亮，抬手打开了易拉罐。
“谢谢你。”她手搭在膝盖上，望着天边的月亮，自言自语呢喃。
她终于，见到了自己穿裙子的模样。
“我没哭。”她抱着膝盖，倔强认真纠正。
“周北屿，要一起看月亮吗？”
“当然。”今昭点头，拉长声音，“海边一刻——”
“我去买这个啦。”
两张藤椅并排在一起，桌上易拉罐变成两瓶，前一刻，男生身手矫健从对面翻过来，今昭吓一跳。
沙滩上亮起巨大篝火，明黄色火焰映亮黑夜，晚会正式开始，海边狂欢。
周北屿被吸引注意力，仔细看了几眼，正准备回头叫她时，突然发现自己身旁空空。
他最终还是没有买那串手链。
她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他，眼里又恢复了神采，“周北屿，我们在这里等日出吧！”
这个夜晚，彻底狂欢，人们围着篝火欢呼舞蹈，啤酒泡沫四射，情侣肆无忌惮接吻。
“哭什么？”
那是一个可以刻字的手串摊，玻璃珠上可以刻上姓名，用红绳穿起来，就变成了手链，摊前站着好几对情侣在等候。
“值千金。”
一朵烟花从地面冲上夜空，绽放出五彩斑斓的星火，远处顷刻沸腾，人群欢呼，乐队鼓声宛如一声震响，打开了音乐的浪潮。
“穿裙子真的好开心啊，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今昭抓起周北屿的手，奔跑在沙滩上，画面如同沉浸在相机的墨蓝滤镜中，海边的两道身影手拉手，一前一后，男孩和女孩沿着光的方向，奋力奔跑。
两人回到民宿，已经是很晚，接近十二点。
她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一不注意，就会松开他衣角，驻足停留在不知名的摊前。
再后来，记忆一片空白。
“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周北屿淡声问，侧过脸，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容逃避。
“其实我一直有个梦想，想在很多人的地方，穿一次裙子。”
身后突然有人叫他，熟悉的一道温软嗓音，周北屿猝然回头，在不远处看到了今昭。灯火阑珊，海风微凉，她站在人群中穿着漂亮的百褶裙对他笑。
今昭拎起啤酒罐再度用力喝了口，苦涩入喉，难受得她要掉眼泪。这个夜晚，最后残留的记忆，是啤酒混合着夜风，月光落在安静的海面，身旁一直有周北屿。
今昭手中握着啤酒，却低垂着头，仍然一口口灌着。
“周北屿——”
他大脑空白，不知所措，一瞬间忘记了通讯工具，正准备叫她的名字。
今昭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稳，她靠在椅子上，说了很多话，又哭又笑，又好像做了很多其他的事情，最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悄无声息睡了过去。
“不能告诉你。”
她嘴里一直重复着开心，然而眼睛怔怔出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忧伤，周北屿在月光下，隐隐看到了她眼角的一抹晶莹。
周北屿察觉到两人距离不适，他很快直起身子，垂眸看她。
“周北屿，我今天好开心的。”
他们在门口分别，互道了晚安，周北屿叮嘱她好好休息，今昭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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