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枭见过王公!”
看着眼前躬身行礼的赵枭,王允属实有些意外。他身为豫州刺多年,见过不少统兵一方的中央军将领,有哪个不傲?
又不是一个官场的,谁见他会如此尊敬行礼?都是拱下手意思意思罢。
“何须多礼,将军快快起身!”
赵枭闻言挺起腰,双眼直视着王允肃声道:“豫州近年天情不利、耕田颗粒无收,又恰逢黄巾贼乱,百姓苦不聊生。”
“若非公任劳任怨、勤勉理政,局势定会更加糜烂。若非公胸无私心,任豫州军于本将调遣,黄患又岂会被轻易镇压?”
“于公于私,都担得起这一礼。”
这席话没有浓烈的抬捧,就像平静的叙事,却令王允面色酡红、像是喝醉酒般爽快飘忽,看赵枭那是越看越顺眼。
好小子,真知灼见啊!
赵枭身为中央将领、不是他王允的直系下属。两人首次见面却夸赞自己牧民一方勤勉尽责、没有私心,稍加润色…
传出去定是一番佳话!
想到自己在士林中的名声将拔高一截,王允不由心花怒放美滋滋。
士人最爱名。
“赵将军一路剿贼辛苦了,快进府来!我已准备筵席为将军接风洗尘。”
看着竭力掩饰喜意的王允,赵枭嘴角一勾却缓缓摇头道:“多谢公之美意,但本将已立下军规,出征在外不得饮酒…”
“自是需要以身作则。”
王允闻言面色一正,对赵枭的好感更甚,他喜欢有原则的人。
这赵枭,可以好好结交!
“那行。”
“面也见了,将军就先回吧。初入城军务定是繁多,不必在此白耗时间。”
“好,那本将就先离去了。”
“嗯,将军慢行。”
经过短暂的会面赵枭告别王允,带着身后众将就朝军营行去。
其实豫州黄难已除,他大军驻扎于州府等待指派时并没那么严格。何况是刺史相邀,去吃顿筵席喝点酒根本没啥。
但赵枭有赵枭的思量。
王允必须见,还必须结下好印象。但现在不能深交,打个照面就行。
毕竟,王允现正和十常侍在做斗争。作为地方主官,他输了也不过弃官革职罢。但赵枭呢?身为中央派系皇甫军的将领,被卷进去怕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不死也得脱层皮!
十常侍可还把持着朝政呢!
他赵枭能进皇甫军,都是靠和阉党做生意,在太监掌权时自然不能去作死。夸王允几句可以,但进府共同饮酒…
就有私谋结党的嫌疑了。
大势未成,赵枭不得不谨慎。
……
谯城,内城东城口。密麻的平民此刻正聚于此地,驻足围观。
“灰头土脸的,还往面上抹土粉?说,你是谁?做了什么亏心事?!”
只见人群中站着七个人,其中一人衣着朴素、披头散发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其余六人皆一身淡红吏袍,腰别长刀。
应是这内城的衙役。
见那脏兮兮的“逃犯”没有丝毫回话的意思,吏头十分不爽。解下带柄长刀高举于天,就是狠狠一刀背砸在其身上!
“啊!”
逃犯猛然受击、摔倒在地,疼的直在地上滚动,身上的尘土也更多了。
见此,吏头不愿去碰。吐了口唾沫在逃犯身前,便朝四周围观的平民们大声吼道:“你们有谁认识这贱货?”
闻言,四周的平民纷纷转过头。吏头见此,朝逃犯蔑然一笑。大声道:“哟,看来还有点名气。说,你是谁混哪的?!”
逃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贱皮子还敢嘴硬?”
“给我打!”
“是!”
吏头身旁的六名衙役领命,纷纷朝地上的逃犯踢踹起来,用力非常狠。
毫不留情。
不过那逃犯骨头倒很硬,无论被打得浑身染土、体表尽是乌黑淤血,仍一声不吭,死死的盯着一旁的吏官。
“还敢看?!给我打!”
“胡大人,这,这怕会…”
“出事我兜,给我往死里打!”
“是。”
四周平民转头,不忍再看。
……
内城,东门外侧。
百来名身着劲衣的游侠正蹲在角落,手持长剑,死死的盯着城口。
“大彪!不能等了!”
“再等,徐哥儿就被打死了!”
名为大彪的壮汉闻言,面色闪过一丝犹豫道:“小钦,这一去…”
“就是袭官啊!”
看着大彪眼里的挣扎之色,文钦脸上一冷,面无表情的说道:“兄弟情谊在你眼中就如此廉价?区区一个袭官之罪…”
“就吓退了你?”
“徐哥儿为何要逃你不知道?你父亲上月被林扒皮醉酒打残,大家都畏惧林家的势力,只有徐哥儿一人挺身而出。”
“为你父亲雪恨!”
“你还如此,简直猪狗不如!”
感受着四周瞟来的不善目光,大彪一时满脸涨红,大声道:“文钦!”
“这不是小打小闹!”
“袭官被抓是要杀头的!”
“杀就杀!与兄弟共赴黄泉,我文钦有何惧也?!兄弟们,抄家伙!”说着,文钦面上露出冷寒之色,朝大彪厉声道:
“忘恩负义的小人!”
“今后你我不再是兄弟。”
“就此别过!”
就在文钦提剑起身,就要带亲近之人朝城口杀去之时,一声声叫好声…
从背后突然响起!
“好!有骨气。”
“大哥,俺喜欢这小子!”
“赵将军,这小子有趣。”
听到这一连串陌生的嗓音,文钦等人脸上闪现出慌乱,赶忙朝后望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伙甲胄鲜亮的将军来到了自己等人背后,正津津有味的听着…
文钦见此面色一窒。
“哈哈哈,愣了!”
“他愣了!”
“大哥,瞧把孩子吓得…”
见刚刚还义薄云天的文钦,变成这不知所措的茫然模样。赵枭身后众将哈哈大笑起来,其中就属张飞笑得的最欢。
看着这面色有些稚嫩的青年,赵枭微微一笑,温声道:“文钦是吧?”
“那徐哥儿是怎么报复…林扒皮的?杀了吗?还是一报还一报?”
“为何那人叫林扒皮?”
听到这问询之声,文钦眼中闪过狂喜,他赶忙朝赵枭恭声道:“回将军的话,徐哥儿…咳,徐福,他杀了林扒皮。”
“林扒皮是内城的卖粮大户,仗着家里有关系,就垄断了这全城的粮铺。在黄巾来临粮食紧缺,就高价卖粮发国难财。”
赵枭闻言眉头一皱。
他最恨发国难财的人。
那文钦见此,赶忙继续道:“那林扒皮弄的全城百姓苦不堪言。见无人能治,其更是嚣张,常醉酒打人,府衙也不管。”
“大彪父亲被打残后,徐哥儿忍不住,就去替他报仇。但他原意不是杀人…”
“他本只想给林扒皮一个教训,当时徐福就随便出了一剑,没想到那…”
“什么?!”
赵枭面色一怔,突然想起什么般快速问道:“你是说现在城口被打的那人,叫徐福?他是不是出身寒门?字元直?”
“有个年迈刚正的老母?”
文钦闻言连连点头,有些疑惑的说道:“将军莫非认得徐哥儿?”
“别说了,跟我走。”
赵枭没再多说,领着一票校尉及死士,大步就朝城门跑去。见此,文钦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喊齐众游侠紧随其后。
……
赵枭很急。
他本打算带众将去外城买些美味可口的吃食,犒劳一下麾下军士。
可在来至城口时,却发现百来名手持长剑、衣着五花八门的地方游侠,正蹲于城门右侧,窃窃私语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