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国家煤炭资源丰富,但是在煤炭的利用上远远比不上欧洲这些年的发展。”
丁文江翻看文件不停的摇头。
“丁,你要知道。你们中国使用煤炭的历史虽然长,但更多的只是用在原料当中,并没有用在其他地方。在煤化工业上,你们国家还是一片空白,因为你们国家没有现代化学的发展。丁,其实你是一个很出色的地质学家。如果你继续在地质学当中发展,一定会成为世界最好的地质学家。而且我有预感,我在中国的考古当中,一定会有大的发现。丁,干脆你来帮我。我们两个人一定能够在中国考古史上留下一段传说。”
约翰·安特生。
来自瑞典的着名地质学家,考古学家。
他不是无名小卒,是一位在世界上都声名显赫的地质学家。1902年,他在瑞典乌普萨拉大学获得博士学位,1906年在该校任教,并兼任瑞典地质调查所所长。还担任过万国地质学会的秘书长。
1914年丁文江给中国国土资源部推荐约翰·安特生,国土资源部就发出了邀请。接到中国的邀请之后,富有冒险精神的安特生抛弃在瑞典的一切职务,来到了中国。
不仅担任北京大学地质学院的教授,同时担任国土资源部的顾问。
来到中国之后,他不仅培养了不少学生,还亲自带人发现了好几处的铁矿。因此就连禹之谟都几次和安特生见面聊天。这一次参加巴黎和会,他也是跟着丁文江参加。
对于丁文江,安特生是非常佩服的。
今年只有三十二岁的丁文江,在安特生看来是一个天才,是地质学界的天才。丁文江应该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地质学、考古学当中。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繁忙于政府工作,繁忙于中国煤矿的开发。浪费他在地质方面的天赋。
丁文江笑了笑。
然后看着大海缓缓道:“约翰,我不知道中国的考古学未来的发展会如何,也不知道未来国家会多么重视考古学。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或者说对于现在的中国来说,考古学是一个奢侈的东西,我们没有资格花大力气去支持考古学,研究考古学。因为相比起研究古人,研究人类起源的问题,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让现在的中国强大,现在的中国人能够活的有尊严的,富足。”
“八十年前英国为了鸦片用大炮轰开了我们中国的国门,也开始了我们中国屈辱的年代。因此对于我来说,地质学也好、动物学也好、考古学也好,能够让我们国家强大的,我都愿意学。为了这个我同样愿意放弃我原来的专业地质学、动物学、考古学理论的研究,去参与中国煤矿的开发,我愿意重新学习关于煤炭的知识。因为我们中国的煤炭非常丰富,和他相关的产业一定要配套的发展起来,他对大大的推动我们国家的发展。这是我们这一代中国人的责任。”
安特生摇摇头。
他不是很明白。作为瑞典人,在席卷全世界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瑞典也是中立国。
“丁,我们是学者,不是政治家。你说的这些应该是那些政治家考虑的,而不是我们这些学者应该考虑的。我们要做的是学问,而不是这些。”
“不。”
丁文江很自信的道:“中国读书人有句话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也有一句话叫‘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你可能不理解。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中国人和你们的想法不同,对于我们来说国家的强大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因为从七十年前的鸦片战争开始,我们中国的有识之士都在积极寻找一条强国之路。我的老师,其实他和我国的总统还有亲戚关系。总统夫人是我恩师弟弟的女儿。我的恩师曾经跟我说过,中国的未来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如果你们未来无法救中国,那么你们就要把责任传给下一代。一代一代都要为祖国的发展而努力。这是我们中国读书人的责任。”
“我的恩师去年去世。我师母的外公是收复新疆的大英雄,我恩师弟弟的好友为了中国的变法牺牲。我恩师本人为了中国的革命,献出了大半的资产。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中国的强大。”
“我这点牺牲算什么。我个人在学术上就算有再高的成就,如果我的祖国积贫积弱,那又有什么意义。但是如果我能够帮助祖国,帮助我们的人民,那么我个人的得失完全是微不足道。”
听着丁文江的话,安特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安特生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喜欢冒险的人。不然也不会两次科考南极,更不会选择冒险来到中国。安特生来中国一点都不是因为喜欢中国,相反他只是对于神秘的中国,特别是拥有悠久历史的中国感兴趣而已。
安特生感兴趣考古。
他认为历史悠久的中国,一定有很多考古的价值。
但今天听丁文江的话,安特生突然有一种想要了解中国的想法。世界那么多历史悠久的国家,那么多文化灿烂的国家,到现在大部分都是支离破碎。不仅仅是历史断绝,文化消失,甚至有些都是国不成国。
独独只有中国,开始重新焕发新的生机。
或许因为中国有丁文江这样想的人,才是原因。
“我废话太多了是吧。”
“不,你说的很多东西我听不明白。不过我会尝试着理解。”
“谢谢。”
丁文江这一次随队出发,其实就是为了煤炭工业的。煤炭并不仅仅是简单的当燃料,他还有很多的用处。不过那些用处都是关系到化学。
也就是煤化工业。
这对于中国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领域。中国在化学方面的人才很少,煤化工业在中国更是空白。
丁文江是地质学家。1906年在剑桥大学学习,1907年在格拉斯哥大学攻读动物学及地质学,获双学士。回国之后也是从事地质学和动物学。
可是随着收回井陉煤矿,因为当时实在是缺乏人才,所以就让丁文江开始负责井陉煤矿。那是五年前的事情。虽然专业不对口,但是丁文江那个时候开始学习煤矿方面的知识。
他学习地质学也有煤矿知识,但和采煤、煤化工业这些完全不搭边。
丁文江一点都没有抱怨政府让他从地质学开始做煤炭的工作。相反积极学习,甚至开始重新学习化学方面的知识。只是为了中国的煤化工业。
这一次出访欧洲,他仔细考察了欧洲的煤化工业。
在欧洲煤化工业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成的产业链,特别是德国的煤化工业是最完善、最发达。其他欧洲强国也有自己的煤化工业,因为现在的世界主要能源还是煤炭。因此以煤炭为原料的工业很发达。
因此这一次中国政府也是花了大价钱从欧洲引进机器设备,还有有关的一些技术资料。
从欧洲坐船到中国需要四个多月时间,丁文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天天拿着买到的技术资料分析,学习。如果说以前的丁文江只是学者,想要为中国的地质学做贡献。
那些现在开始做这些事情之后,丁文江就感觉到中国和欧洲的差距。
中国开采煤炭的历史比西方国家更加久远,但是在这些现代技术方面却远远落后。中国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煤化工业。
就连国家也只是重视煤炭产量,主要都是用于燃料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