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查科的人先去审核那些队长的家庭，郑世杰等几个组长还没去。
楚凌云选了三名组长的家，郑世杰，徐跃平和总务组长。
第一站去的是总务组长的家，面积不小，家里还有保姆照顾，不过总务组长自身的家庭条件就不错，哪怕不依靠他的工资也能有这样的待遇。
家里没什么异常，常规问话后楚凌云离开。
第二站便是徐跃平的家。
徐跃平不是本地人，在这边买的房子不大，家里有老婆和两个孩子，之前他们便收到了通知，今天全部在家等着。
徐跃平的老婆是农村人，长的一般，而且显老。
见到楚凌云他们进来，徐跃平的老婆一开始有点害怕，过了会便开始诉苦，虽说徐跃平的工资给了家里一部分，但只靠那点钱，一家四口过的并不富裕。
徐跃平老婆只说日子难，没说徐跃平在外面养小老婆的事。
根据泥鳅汇报，他小老婆住的可比这里好多了，独栋楼房，还有保护照顾，甚至还有一名保镖跟着。
家里老婆孩子不管，和外面的小老婆花天酒地，单凭这一点徐跃平便是个人渣。
“我要吃嘎嘎。”
快到午饭时间了，徐跃平的孩子突然喊了声，徐跃平老婆现出难色，呵斥道：“前两天不刚吃过，怎么还要吃？”
“嘎嘎是什么？”
楚凌云问道，听起来很像是种零食。
“楚科长，嘎嘎在这边的意思，指的是肉。”
一名来自这边的督查科队员急忙解释道，楚凌云看了眼孩子，最后叹了口气：“去给他们买点肉，别委屈了孩子。”
这个时代顿顿吃肉是不容易，但徐跃平可是四川站的情报组长，少校军衔，家里的孩子连个肉都吃不起吗？
如果顾晓璇真的是日谍，恐怕吃了这顿肉后，他们一家人以后想再吃肉会变的更难。
队员匆匆离去，，没多久便买来了一块肉，还特意买了些糖果。
“谢谢长官。”
接过肉，徐跃平老婆急忙道谢，楚凌云没有说话，问过常规的问题便离开。
楚凌云带着黄主任他们在外面简单吃了点午饭，下午来到了郑志杰的家。
郑志杰只有一个孩子，今年五岁，他的老婆是他大学同学，长的很漂亮。
郑志杰老婆有工作，加上郑志杰自身的家庭条件也不错，两口子的生活很好，孩子白白胖胖，比徐跃平的家强多了。
“长官您好。”
郑志杰老婆叫苏白青，一副女知识份子的样子，孩子正在她的身边，好奇的看着他们。
“常规问话，不要在意。”
楚凌云微笑说道，他上午去了两家，成都站的人已经知道他在亲自审核家庭，估计不少人的家里接到了电话，正等着他呢。
“我明白，志杰说了。”苏白青点头，但那股紧张没能掩饰住。
“结婚后，你一直跟在郑志杰的身边吗？”
楚凌云问道，苏白青再次点头：“是的，毕业后没多久我们便结婚了，之后便在一起没分开过。”
“郑志杰平时喜欢看什么书？”
楚凌云突然问道，苏白青怔了怔，急忙回道：“他比较喜欢红楼梦。”
红楼梦，和郑志杰的回答相同
“我能看看他的书房吗？”
“您请。”
苏白青带着楚凌云进入到书房，书房的书不少，两口子毕竟是大学生，家里多些书很正常。
楚凌云上前，随手翻了翻。
有《红楼梦》，也有郑志杰所说的《悲惨世界》法文版，震旦大学有法语课程，学校本来就有浓厚的法国背景，又是在法租界，法语可以说是那里的必修课。
楚凌云拿出《红楼梦》《悲惨世界》翻看了下，他看不懂法语，目的也不是看里面的内容，而是查翻动过的痕迹。
《红楼梦》明显被翻动过很多次，而且有笔迹，《悲惨世界》则比红楼梦干净的多，没有留下郑志杰的任何字。
把书放回去，楚凌云又看向了孩子。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郑原。”小孩子看了眼妈妈，小声回道。
“认字了吗？”楚凌云再次问道。
这次小孩子没看妈妈，轻轻点头。
“那会不会唱歌。”楚凌云又问，苏白青脸色猛然一紧，忍不住抓紧了孩子的衣服。
郑原似乎感受到了妈妈的紧张，很是不解，不过他还是点了下头。
“能不能唱两句给叔叔听听？”楚凌云掏出颗糖，上午买的糖给了徐跃平孩子一些，还剩下了点。
“唱个你刚学的萤火虫给叔叔听听。”
苏白青立刻说道，郑原张口唱道：“看点点……”
“唱的不错。”
等他唱完，楚凌云把身上的糖都掏了出来，小郑原高高兴兴的接过了糖，马上剥开吃了一颗。
“郑太太，打扰了。”
楚凌云又问了苏白青几个问题，随即离开，其他地方他没再去，让督查科的人过去问话就行。
郑志杰和苏白青是大学同学，如果他是红党，很难瞒住自己的老婆。
也不是绝对，之前查到的几个日谍，就有几个老婆毫不知情。
但苏白青今天的表现并不正常，进书房的时候她很紧张，楚凌云让孩子唱歌的时候，她更是主动抢话，让儿子唱了首童谣《萤火虫》。
她在紧张什么，或者说她在怕什么？
若是之前楚凌云只有八成把握，那现在基本有九成把握，可以断定郑志杰就是红党。
真是如此，黑市上买走电台的人必然是红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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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买电台的是，卖电台的很可能也是。
电台这么重要的战略物资，他们不会让其他人去买，找个混混或者土匪看似能解决掉这个问题，但混混或者土匪很可能会黑吃黑。
或者知道电台的重要性，又明白他们不敢曝光，漫天要价。
幸好有顾晓璇吸引了泥鳅的注意，真让他查下去，郑志杰可就麻烦了，不过这毕竟是个隐患，这次郑志杰能够逃过去，以后要是另外有人查到他这点，并且盯住他，他很可能会暴露。
这个漏洞，需要帮他补上。
回到军事情报处，楚凌云回房间休息，脑中不断思索，想堵住漏洞并不难，那就是买电台和卖电台的人全部离开成都，永远不要回来。
找不到调查目标，便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
但如何让他们这么做并不容易，他无法直接通知郑志杰，只能想别的办法来让他明白这点。
下班后，郑志杰和往常一样回到家中。
他刚回来，就被苏白青叫到了书房。
“志杰，今天你们的巡视员来了，他问你喜欢看什么书。”
苏白青等了一下午，终于等到郑志杰回来，迫不及待的说道，她下午没敢打电话，今天楚凌云的到来，让她总感觉有点不安稳。
“你怎么说的？”
郑志杰心里一惊，楚凌云昨天便问过他这个问题，没想到今天又问了老婆相同的问题。
“我说的是《红楼梦》。”
“那就好，外语书你怎么说的？”郑志杰稍稍松口气，和他的回答一致就行。
“外语书？他没问。”
“没问？”
郑志杰眉头紧锁，苏白青急忙说道：“他虽然没问，但来了书房，翻了你的《红楼梦》和《悲惨世界》。”
“他翻了书？”
郑子杰急忙拿出这两本书来，翻开之后，他猛的一呆。
他明白自己出了纰漏，两本书虽然他都有，但《红楼梦》多次翻看，《悲惨世界》却翻的极少。
放在别的地方，这根本不是问题，但他们是情报部门。
特别是这次来的人是楚凌云。
郑志杰之前不认识楚凌云，但这个名字却是多次听说，军事情报处最杰出的情报天才，打的日本特工节节败退。
从武汉到南京，还有上海，栽在他手上的日谍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若是加上那些汉奸，数量更多。
楚凌云的利害他早有耳闻，此次巡视，长沙站被他翻了个底朝天，站长赵天喜被处决，广州站谢镇远不知道怎么走通了处座的关系，不然也要被他拿下。
后面几站倒是没事，但那几个站本就没什么问题。
来到成都站后，郑志杰一直很小心，可没想到还是被他盯上了，楚凌云不会无缘无故的问他看什么书，若不是怀疑，更不会去翻他的书。
可他到底露在哪里露出了破绽，竟然被楚凌云给怀疑到？
“志杰，他今天还让儿子唱歌，我怕小原把那首歌唱出去，就让小原唱了首刚学的《萤火虫》。”
苏白青继续说道，郑志杰怔了下，马上问道：“你主动让小原唱的？”
“是的，如果小原唱了那首歌，我们就完了。”苏白青快速点头。
郑志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快速思考。
楚凌云为什么让儿子唱歌？
老婆主动替儿子做主，会不会引来楚凌云的怀疑？
“志杰，我是不是做错了，会不会出事？”苏白青紧张问道，郑志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道：“没事，都是常规审查，你没做错什么。”
“那就好，吓死我了。”苏白青长舒口气。
楚凌云没有猜错，郑志杰确实是我党成员，在报社实习的时候，他就遇到了当时的副编辑柯公，柯公很欣赏他，两人关系不错。
柯公给他讲了很多我党的理念，郑志杰很是向往，可惜没过多久，柯公便被迫离开了安庆，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
直到上海大学毕业后，他在上海无线电管理局意外见到了柯公，让他很是高兴。
之后在柯公的介绍下，他加入我党，并且接受柯公的建议，投笔从戎，进入南昌行营，成为我党的一名地下工作者。
苏白青在他的熏陶下，在北平的时候同样加入了组织。
不过苏白青没有接受过训练，不像他，当初柯公已是经验丰富的情报人员，特意对他进行过针对性训练。
郑志杰很有特工的天赋，他刚才是安慰老婆，潜伏工作不能存在侥幸，特别是在楚凌云这种声明远扬的高手面前。
任何细微的错误，都可能成为他们致命的漏洞。
楚凌云真的怀疑他了吗？
接下来该怎么办，上报，还是直接撤退？
柯公曾经对他说过，一旦发现了危险，可以不用指示，直接撤退，一切都以保护自己的安全为主。
但这样直接撤退，他潜伏这么多年的苦力将付之东流。
他已是电信组长，为组织提供过不少重要的情报，一旦离开，他没有了军事情报处的身份，以后想要再获得这些机密情报将变的无比艰难。
不能撤退，况且他现在只是怀疑，没有一丝证据证明他真的暴露了。
也不能上报，不然上面为了他的安全，有可能命令他撤退。
他要想办法先弄清楚，楚凌云到底掌握了他多少情况，是否拿到了真正的证据，然后做出决定。
这些他没有告诉老婆，以免她再次担心。
……
成都一家饭馆，泥鳅正带人在远处，死死的盯着顾晓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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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顾晓璇一个人出来吃饭，只带了个保镖，她去的饭馆很精致，并不差，这家饭馆的鱼很出名。
顾晓璇平时比较喜欢这家馆子，经常来吃，而顾晓璇在这里吃一次，足够徐跃平家里吃上一个月的肉。
徐跃平宠信小妾没什么，却任凭原配和孩子受苦，怎么都说不过去。
“组长，您怎么来了？”
泥鳅站在楚凌云的面前，惊讶问道，他还没回去，继续盯着顾晓璇，结果手下来报告组长过来了。
“我在那边没事，今天审查结束，我告诉方站长出来散散心，过来看看你这边的情况。”
楚凌云解释道，为了麻痹徐跃平，泥鳅出来没敢带多少人，大部分人都留在了成都站内，楚凌云也是，只带了沈汉文过来。
沈汉文正在调查郑志杰，目前没什么收获。
“组长，这家饭店顾晓璇经常来，我怀疑是她的联络点，等今天他吃过饭，我就安排人盯住这里。”
楚凌云来了，泥鳅不用等回去再汇报，直接说道。
“有怀疑就好好调查，盯住他们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