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倒没同他装腔作势,径直走向府内正堂处。
堂内,陈景正襟危坐,深邃的眼神令人捉摸不透,神色清高好似胜券在握。
严游见状心中便没了底儿,奉上好茶试探道:“不知三殿下来寻下官所为何事?”
只见三殿下慢条斯理地拿起茶盖拨弄茶叶,一个眼神后随行的侍卫皆退到门外。
严游随即吩咐家仆全部退下,悄悄走到门帘后将暗藏的匕首放入袖中。
陈景瞥见他的小动作轻蔑一笑,“严大人不必与本王打哑谜,本王奉圣上旨意彻查临都哄抬药价一案,如今为何找你你却不知?”
这老狐狸倒是不紧不慢地坐到一旁,“三殿下年轻气盛难免急功近利,可若是没有证据,莫要胡乱开口才是。”严游向来小心谨慎,与冯庆怀等人交易多年从未留下记录,如今冯庆怀已死,他倒要看看这陈景究竟有何神通。
“劳烦严大人看看这个。”陈景从怀中掏出一沓字据递到严游面前,这字据陈旧不堪一看就上了些年头。
严游满腹狐疑地接过字据,定睛一看上面记录的竟然是冯庆怀、邹培等人与项彭祖签下的契约。
原来这伙人早已将药价抬到了更高的价格,比之前他所拿到的两千两白银还要多出六倍,而字据尾部正有项彭祖及各个地方官的签名和印章。
“严大人,如果本王将这堆字据交给父皇,那你说这剩余的赃款又上哪儿去了。”陈景的语气中满是恫吓,虽不动声色地细品热茶,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却令严游浑身冒起冷汗。
“这,这字据与下官有何干系!”
见严游依然不肯承认,陈景丝毫不掩饰讽刺又凛冽的眼神,“如今参与贪污案的同党冯庆怀就在本王手中,不过一夜严刑逼供他可是全招了,若是他将此事告到父王那处,就算掘地三尺将你这严府挖个底朝天,还怕父王查不出赃款?”
面对陈景步步紧逼,严游心孤意怯却又执意否认,“下官与冯县令素来无冤无仇,为何他平白无故要冤枉下官!三殿下可敢让冯县令同下官当面对峙?”
严游语气激烈,看来他仗着为官多年当真不把陈景这个三王爷放在眼里。
纵然严游这般怒火中烧,陈景依旧不慌不忙地看他表演,“如今贪污的赃款可是购置宫中药材的银两,你一个御药司的掌事自称毫不知情,你自己信么。”
严游顿时哑口无言,欲辩无词,陈景继续道:“冯县令昨夜遭受严刑如今卧病在床,严大人若执意对峙不妨同本王走一遭,不过冯县令若是惊慌说漏了嘴,还请严大人自求多福。”
陈景起身离开,锦翊随后手持宝剑走到严游身旁,“严大人请。”
几人同行到岐黄医馆,馆内满是刑审司的官兵驻守,除了瑾娘站在门口等候,其余闲人一个没有。
“昨夜这犯人被送来之时就只有半条命了,刑审司手段当真狠毒,此人皮开肉绽体无完肤!若不是瑾娘我医术高超,怕是早就见阎王去咯!”瑾娘为陈景、严游等人引路,也不忘恐吓一番严游。
推开房门,透过床纱可见冯庆怀奄奄一息地瘫靠在床榻上,屋内满是草药味包裹的血腥之气,严游刚踏入门槛半步便阵阵作呕。
看到冯庆怀没死严游大惊失色,却强装镇定步步逼近,想要一探虚实。
正要揭开床纱,只见冯庆怀突然坐起,身子缓慢地转向严游,惨白发青的脸上双眼凹陷空洞,嘴唇微张仿佛在哀嚎发怒,抬起手臂直指严游鼻梁。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吓破了胆的严游失声惊叫,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
瑾娘见其狼狈不堪,无声嘲笑后连忙走上前将严游扶起,“回禀三殿下和这位官爷,榻上这囚犯喉部受损无法发声,若是想问责些什么,还得让他写出来才是。”
“不必了,昨夜在刑审司冯庆怀就已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如今虽口不能言倒也还能写字,在公堂之上指证严大人应该不成问题。”陈景的语气从未有过一丝波澜,可每说出一句话都令严游更加慌张。
眼见事情败露的严游失心疯了一般拽住陈景裤脚哭天撼地,“三殿下!求求您高抬贵手救救下官啊三殿下!”
陈景嘴角扬起一丝邪魅,低下头来蔑视这一败涂地的严游,微微挑眉戏谑道:“严大人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出手相救?”
“若三殿下诚心要去告发下官,下官早已人头落地何须待到今日!下官甘愿为三殿下做牛做马啊!三殿下......”
眼下目的达到,陈景故作忧虑对严游道:“你与靖南王府向来没有纠葛,本王倒也不是不能放你一马,那项彭祖项尚书仗着位高可是私吞下不少油水,平日里更是占了本王不少好处。”
神情恍惚的严游突然眼前一亮,想必他已知晓自己的用意,陈景继续道:“若是你能给出些扳倒他的证据,那便是本王的人,本王自然不会让自己的人以身涉险。”
严游扶正了东倒西歪的乌纱帽,言之凿凿道:“下官定会给三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锦翊,送严大人回府。”
待严游离开岐黄医馆后,榻上的冯庆怀又忽然倒下,床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陈景一改漠然之态,面色和缓不少,“诸位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