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她抓住盖在身上的大氅,披上,就往马车外走。
正在马车外懊恼,想着自己这样冒失,忘了冷风会扑进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冻着她的司寇继昭,就看见,睡得小脸粉扑扑的楠婴姑娘,走出了马车。
他怔了怔神后,赶紧伸出胳膊,想要扶住。
又收了回来,自己忘了学这个姿势了!
又觉得不对,不扶怕是会摔着,又伸手。
水银瞟了这人一眼,这手伸伸缩缩地,干嘛呢?
这到底是想扶还是不想扶啊?不想扶就别勉强了好不好?搞得这么奇怪。
她整整大氅,抬脚,跳下去。
右脚先落地,左脚再轻跟着,肩上的大氅却滑落了下去。
忘了系带子了。
多久了,她还是没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她本能地按住大氅,眼里忍不住滑过一抹伤感。红柳……
谁知,一见她跳下来,就想伸手接住,结果慢了一步的司寇继昭,正好看到大氅滑落,也伸手去按住,正正按在了姑娘的手上。
一时如电触,激得司寇继昭猛地缩回手。
水银感觉手背热了一下,猜是误触,不以为意地抓住大氅,重新系好,看向他道:“往哪儿走?”
这天可真冷,瞧他那脸冻得,都红成那样儿了。耳朵、脖子没遮吗?一并冻得血红,回头一暖和,小毛细血管该裂了。
很难医好的,而且,再一受冻还是会裂开。
这也是为什么,延国人的脸蛋,多黑红的原因吧?忽而心念转动。这是不是也可以成为一种辨别延国人的特征?有空得研究下。
水银抬头看了看,面前是家客栈,便抬步向前走去。
还以为,就以这人对案子的痴狂劲儿,得带着自己连夜验尸呢。结果,还是客栈啊。
那就好好歇一晚,她不急。
反正那桩案子,已经发生七个多月了。而七个月的尸体,刚刚起尸蜡,八个月时,尸蜡才会更显眼一些。迁延些时日,届时会更容易验。
小二这时才掀帘迎了出来。
之前他是有听到马蹄声,但今晚很忙,来来往往的客人不断,他一时没能顾得上。
掀开帘子一见是两位贵客,急忙招呼。
“可还有上房?要两间。”水银对着小二,轻声问道。
小二苦着脸摇头,本就弯着的腰更弯了些。
“对不起您二位,本店现在只有一间上房了,要不……”
神魂不知飘到哪儿去的司寇继昭,终于省过劲儿来,上前两大步,从怀中掏出令牌,亮在手心道:“刑狱司办案!”
小二连忙直了直腰,笑容热情地道:“原来是刑狱司的大人到了。有有有,专门给您留的上房都空着。您二位里面请。”
每到年底,刑狱司的人就到处跑。他们不爱住驿站,嫌那儿穷破,都专门会在各地最好的客栈,订下三间上房备用。
预交的房钱,都是三个月起步。
这时小二的心里有些犯嘀咕。
头一回见到刑狱司的人带着女人来的,还是这么标致的小女子的。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问,更不能乱看。
那个令牌表示,此人,正是出了名的“昭阎王”。他得加倍小心地伺候着。
客栈里的客人很多,司寇继昭上前两步,有意无意地,挡在楠婴姑娘的前面,他不喜欢那些人肆无忌惮打量她的眼神。
忽然有种想去做江湖人士的冲动,这样,他就可以把那些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下酒!
听到那些人的小声议论,他却由怒转平,由平转喜了。
“怎么有小女子这么晚了出门的?还住客栈?真不检点。”
“就是,虽然看那发式,已经及笄了,可以偶尔出门,但这么晚了,跟个男子,像什么样子?”
“我看哪,有些女人就缺管教!这是什么父母养出来的孩子?大晚上的瞎跑。”
“那男子是她的什么人?她头上可没有订亲饰品,就这么走在一起?”
“呸!不是好人!狗男贱女!”
“别瞎说,我看就很好,男的多俊,女的多美?”
“就是,好一对俊美璧人,好和谐般配。”
“是啊,这应该是即将订亲了的一对吧?不然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出来,许是赶回家乡订亲的?”
“那可真好,他们这么般配,会很幸福吧?”
“……”
听得司寇继昭欢喜得眉毛直跳,强行保持着面上的严肃,只没发现,自己嘴角上翘的弧度,越来越大。
水银则无视着周遭的一切,毫不在意地、大大方方跟在司寇继昭的身后,顺着小二引领的方向而去。
这一年,她其它的没学会,听各种议论声,自动加以过滤和筛选,是学会了的。
她要做的事,或者说,正在做的事,忍辱负重只是第一步。眼前的这些,还真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