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斯缈面部不可抑制的抽动了一下,长睫半垂,掩盖中里面的怨毒,停顿两步,抬脚跟上端王的身影。
御书房里,西凉皇屏退了所有人,只留那个紫阑殿近身服侍容若的宫女问话。
“告诉朕,她和画像中有几分相似?”
宫女也是个颇为机灵的,要不然也不能深得皇后信任,她在容若身边久了,总归见过几次容若的真容,只是皇后说公主还未记入祖宗宝典,故而不宜在外面人面前露脸。
刚才皇上虽然明着叫她告诉刘斯缈,可是又突出了大昭王妃四个字,暗指这事是西凉内部事宜,不适合让大昭人插手,宫女才马上改口。
这会儿皇帝面前,宫女哪敢再有半分隐瞒,马上一五一十道:“画像容貌确实有八九分靠近,只是神情不对,公……”再叫公主俨然不合适,马上改口道:“秦容姑娘平日性格疏淡,除了那位若荣外,不常与人亲近,平素常做的就是看书喝茶,或者窗口一坐就是半天,奴婢觉得不该是大昭王妃画像中工于心计,奸猾狡诈之人。”
西凉皇两指掐着眉心处,抬了抬下巴:“把画像取来给朕看看。”一个女子,在不同的人面前,却又不同的面貌,倒叫西凉皇好奇,刘斯缈笔下的人,和宫女口中的怎么会差别那么大。
不过画像拿到眼前,西凉皇首先震了一下,倒不是因为画中女子惊人的美貌,而是与他记忆中几乎重叠的脸。
他有些急迫的从宫女手中夺过了画像,两手紧紧拽住画纸的边缘,太过用力,几乎要扯碎脆弱的画像。
“怎么会?是她?怎么是她?”西凉皇喃喃自语,神情竟然显得非常激动。
宫女不懂西凉皇为何看了画像后突然这样,她默默的退后几步,深谙宫闱行事,知道的越多越短命,垂着头看地面,当做什么都不知情。
可是西凉皇的激动显然没有这么快结束,最后一手抓着画卷,一手捂住胸口,跌进了龙椅里,闭上眼睛,脸庞仿佛突然间苍老的十几岁。
而从来都严肃沉敛的西凉皇,透过他沧桑的眸子,仿佛窥见了一丝隐藏在里面的雀跃,又随着光芒闪动,逐渐熄灭,化为无穷尽的哀伤。
好像陷入了一个人的回忆当中,无法自拔。
宫女安静而焦躁不安的等待着,终于听得西凉皇仿若拨开远古尘埃传来的沉沉话语:“你跟朕从头到尾再说一遍,皇后怎么找到她,又如何安排在宫里,任何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宫女一抬眸,心口猛的一跳,却见西凉皇一双厉眸直扫过来,像是磨的最尖锐的利刃,带着雪色的冰冷,满脸沉郁,好像随时酝酿着一场惊天的风暴。
……
端王夫妇离开皇宫两个时辰后,黑鸠带回来一个消息——
西凉皇急招清王入宫。
“在这个时候,招清王入宫?”饶是心机诡谲莫测的端王都想象不出来,这个时候西凉皇招清王入宫的含义。
如果是商量假冒公主事件,那么西凉皇不找群臣商议,也是召集皇室宗亲,而且除了这个外,令人觉得称奇的是,西凉皇居然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连原本寻找皇后的人马都停了下来,皇城护卫军都退回了原来位置上。
端王看不懂用意,刘斯缈更加不清楚,不过她就是恨容若奸诈狡猾,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被逃脱了,还大刺刺的跑到了西凉皇宫里,让刘斯缈非常恼火。
也不知道这个恼火是源自于容若没死,还是因为她再一次输在了容若手中。
“王爷,这个时候该着急的不是我们。”刘斯缈阴沉着一张苍白的脸,身上华贵的衣裳都无法渲染出半点活力和娇艳,好像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死气沉沉,没有半分往日神采。
这样的刘斯缈,还是花样年华,内心却垂垂老朽,活成了一个深宫怨妇的模样。
若是容若看到了,必然要感慨,两年的时间居然能让一个女子改变那么多,也不知是时局变化还是刘斯缈自作自受。
“东岭王爷和北狄四皇子都同西凉皇后一起不见了,若是那两人死在里面,不说东岭,西凉和北狄联姻不成,首先要针锋相对上,倒是对我朝大有好处。”
“至于东岭,不管是否因为一个紫晋王为敌,至少也不会站在西凉一边,”
端王动了一下眉头:“这么说,非但于我们不是坏事,反倒成了好事一件。”
“不错,西凉不敢一口气对上北狄和东岭两边,而我朝和北狄的关系势同水火,若是能和西凉联合,那么……”
端王伸手,掐着刘斯缈的下巴,阴鸷的眼睛注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是越发符合本王的心意了。”
刘斯缈心中也唾弃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她已经是她了,没有再回头的机会,垂目,淡淡道:“臣妾是王爷的王妃,自然与王爷共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