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扭头打量着欣欣，脑子里又下意识泛起自己在丁衍秘境中的所见所闻。
被他强行压下的许多“为什么”，再度浮现在脑海。
但他终究没问，因为他已经问过一次，知道再问十次也没答案。
当初《仙山百怪图》刚出世时，沈崇问欣欣为什么会画出这些，欣欣当时的答案是脑子里突然间想到的就是这画面，画出来自然是这样。
现在欣欣的答案必定也是如此，她不可能解释得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譬如，让沈崇现在随便虚构着画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异兽，又或是奇景，他能信手拈来。
但事后若问他在构思那瞬间为什么会这样想，为什么是八只手，而不是六只，又或是十只，为什么耳朵是尖的，而不是圆的。
他只能耸肩，鬼知道呢。
沈崇陷入沉思，抬手轻轻摸着欣欣的脑袋。
他越来越清晰的认识到欣欣与普通孩子不一样的地方。
若说沈崇之前对欣欣的忧虑来自于异香，但在这次的事情之后，他却又多了个忧虑。
其实他今早到家时，就已经潜入蜀川美协、华国美术协会和蜀都美术学院的系统里，将与《仙山百怪图》所有相关影像资料全部删得一干二净。
一些网友上传的视频与照片，也同样被他的爬虫脚本点对点清除了。
上传者的后台甚至还能收到一封通知。
“由于版权的原因，您上传的影像资料已被屏蔽，给您造成的不便还请谅解。”
电视里的节目终于结束，欣欣别过头来，拍了拍沈崇的大腿，将沈崇从神游天外扯回来。
沈崇低头一看，吓一大跳，欣欣两眼通红，里面还噙满了泪水。
“欣欣你怎么了？”
他十分紧张的问道。
欣欣指了指电视里正快速闪过的片尾精选镜头，问道：“爸爸，弟弟妹妹们好可怜啊。”
沈崇扭头看向电视，发现欣欣一直看得目不转睛的竟是档扶贫节目。
这期节目的取景地点是个偏远地区的孤儿院，画面中闪过的是不少瘦不拉几的孩子。
他有点醉。
咱家宝贝女儿太有才了吧！
这才几岁，不看动画片居然看扶贫节目，还看得眼泪汪汪的！
沈崇嘴角直抽，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欣欣又说道：“电视里的弟弟妹妹们好瘦啊，他们的老师说他们每天饭都吃不饱。他们会不会饿死啊？”
沈崇挠头，“不会的。”
“如果白米饭不够，他们可以吃肉啊。为什么不吃肉呢？吴奶奶说今天中午爸爸你没有在家里吃饭，我们家都倒掉好多肉呢，肉很多很便宜的啊。”
欣欣又问。
沈崇瞠目结舌。
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冒出一句名言。
何不食肉糜！
聪慧懂事的欣欣，竟会说出这样荒谬且缺乏常识的话来。
子不教父之过，沈崇觉得自己要检讨。
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这起码证明了欣欣充满孩子气，没有过分早熟。
当然了，最该背锅的肯定是老林！
说曹操曹操到，林知书忙完之后推门而出，刚想指责沈崇怎么还没带欣欣上楼，却见女儿哭得泪汪汪。
她倒是有种抓住把柄的得意，鼻子里哼哼着，“沈崇你别老对欣欣那么凶，就多看两分钟电视而已，虽然……呃，虽然是不该看，但你可以温柔一点沟通嘛。”
看来她想就此报复已经很久了。
沈崇鼻子里哼哼一声。
老林你还好意思说我，接我这口“子不教”的大锅吧！
“孩子妈，欣欣是看这个扶贫节目，被里面的小孩子们饿肚子的样子弄哭的。这说明欣欣内心善良。但你猜她刚才给我说什么来着？”
林知书茫然，“什么？”
沈崇哼哼一声，“等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