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不曾听清,但环顾四周,四下无人,唯有几声鸟雀扑棱着翅膀越过树梢,惊起一方小小的动静。
乐天局促地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食盒,小鹿乱撞的心半晌才稳定下来,后知后觉想起来正事。抬眼一看,果然云舒额头有伤,不免急道:“你额头上的伤……”
她情不自禁地迈步上前,本意是看看他额头上的伤势严不严重,熟料云舒竟下意识后退,再躬身一揖,拉远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乐天的手还在半空中举着,见他如此退避,心头不免失落:“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云侍郎这么躲着我做什么?”
云舒姿势不变:“此乃林中偏远之地,四周无人,公主与下官单独站在一处已经是十分不妥,还请公主守礼,勿要与下官走得太近。”
这话中赤/裸/裸的无不是嫌弃之意,乐天沉了脸色,努嘴道:“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听见有人嫌弃我。”
云舒诧异,掀了掀眼皮朝前一看,五公主正抱着食盒站在原地,眼神不知看向何处,脸上已浮现不悦。
他琢磨着自己方才的话,说得已是十分客气,但细细咂摸,倒是还真有嫌弃的一点意思在里头。
于是他直起了身子,再次言道:“五公主误会了,下官不是那个意思。下官的意思是,五公主千金之躯,远离了大帐,不肖一会儿定然会有守卫寻来,届时若看见五公主孤身一人出现在林中,且与下官待在一起,便是清清白白,恐怕也会遭人非议。”
乐天闻言,心里头一丝甜丝丝划过:“所以你刚才的避让,不是嫌弃我,而是在替我考虑?”
“下官不敢。”云舒淡淡道。
乐天转瞬一喜,倒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道:“其实我来找云侍郎,是知道云侍郎额头有伤,心存愧疚,所以带了糕点来向云侍郎赔罪。”
云舒诧异万分,又下意识抬手抚上额头上的伤口,轻轻一碰便有微痛传来。
不过他很奇怪,从他受伤到至今不过才一个晚上的时间,除了昨夜被世安郡主与秦侍郎碰巧撞见知道他被石子砸了额头,此事他并没有向外人提起一句,所以五公主又是怎么知道的?
况且她还有备而来,像是早就知道他额头有伤一事,便是与世安郡主交好,此事由世安郡主告诉她,可这“愧疚”二字从何而来?“赔罪”又从何处说起?
云舒思绪百转而不得解:“下官……不是很懂五公主的意思。”
乐天讪讪一笑:“说来怪我,昨夜经过河边时,我因没有找到幼僖而有些生气,所以气愤之余朝河里扔石头。可是这天实在是太晚了,我没瞧清方向,手里的石子脱了手,所以……所以……”
云舒眉梢一扬,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昨夜用石子砸伤他的人竟然是……
胸腔中压抑着的什么在蠢蠢欲动,云舒定睛看着似是一脸愧疚的五公主,想了想,最终只是化成一声叹息,没有追究。
在入林时乐天就已经想好了,倘若对方是个和气的,她有错在先自然也客客气气,但若对方是个不依不饶的,她堂堂大昭五公主,自然也不能输了气势去。
可偏偏现实与预料总是相差万里。
她竟从未想过,对方会是一个仪表堂堂,芝兰玉树般的人物。
别说是不依不饶了,就是告到父皇那里去,她也是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