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越姬送归西夷?
姜妲思来想去,觉得越姬虽然在哪儿都无关紧要,只是这个关头送还西夷未免也太缺德了。季子桑本就忌讳鄢君之流,见到越姬那心里还不得堵死。
但菁菁却说,又不是只将越姬还给他,自然还是要送些旁的珍奇异宝以作陪衬,端端正正地将人请回去。
姜妲寻思半晌依旧觉得不妥,便想召容宣和权越君进宫商量一二。
哪知菁菁再次提出异议。她劝姜妲莫要太相信权越君与容宣,这二人一个仗着辈分高不把后辈放在眼里,一个翅膀硬了便想着只手遮天,如今正为权势斗得你死我活,哪还有心思为东原作想。姜妲不如早些放手,慢慢收权,早日提拔心腹补缺,否则东原将来指不定要落在谁手里。
姜妲闻之一笑,笑她心思复杂,将人心想得太奸诈。
菁菁一听便有些不乐意,也不再劝她,只貌似无意地说,如今宗室谁家不看权越君脸色,朝官谁人敢违逆相国吩咐,丞相常说司寇难做得很呢!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不中听。东原是大王的东原,大王是姜妲,无论是人是物,姜妲的东西岂有为他人左右之理?
尽管姜妲面上依旧笑菁菁胡言乱语,但菁菁的话她却听进了心里,夜里躺在床上亦不免思虑再三。她突然想起了古籍里的那句话——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
西夷使臣离开东原时满载而归,他本以为这趟应是无功而返,谁曾想,虽未求得姜妲出席典礼,却从东原捞了不少异宝回去交差,甚至还有个颇为稀罕的活物。对此,使臣好奇得很。但姜妲再三叮嘱他不可擅自揭开遮布,否则活物受惊易死,若是死了无法交差可怪不得东原,使臣遂喏喏应下。
至于姜妲送的活物是什么,除了她自己,恐怕再无人知晓。
权越君老来活泼,去找典客打听送得到底是什么,他从未见过那般大的笼子,莫不是深林猛兽之流。典客十分茫然,此事未经他手,便说也许相国了解一二。正说着,容宣也来寻典客问那活物是什么猛兽,竟足有一人高,实属罕见……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权越君突然叹了口气,在容宣与典客诧异的目光中摇头离去,剩下二人不知所以,想不通是哪里惹了这位君侯不高兴。
回头容宣同萧琅说起这件事,萧琅反问他,有哪种猛兽能够这般乖巧安静,不食人便罢了,还能在笼里安安分分地待着。多半是从哪里搞来的温顺动物,不知何故长得这般大,给她当做异兽送出去了。
容宣笑说,还不如将越姬送还季子桑,上次未曾如愿,这次给他来个“喜上加喜”也好。
萧琅被这话逗得大笑,直问他是不是只有气死季子桑才肯罢休,好端端的把个祸害送回去,恐怕那人要恨得半夜三更睡不着觉,提剑来杀姜妲。
二人谈笑间硬是将真相猜中了,却犹自不知。
时光一晃走至五月春末,季子桑既没有问难东原也没有向姜妲表示感谢,风平浪静地一天天过着,他的所作所为和曾经名动宫禁的越姬渐渐被遗忘,只有寻找季无止的执念还烙在各人的心里。
立夏那日清晨,相舍门前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要给容宣,正好被外出回来的萧琅撞见。萧琅瞄了眼那盛放竹简的木盒,立马同信使说她将信带给相国便可,不必再经旁人之手。
信使有些犹豫。他既不认得萧琅,又有同行提前叮嘱,这信需得容宣亲自查收方可,故而他将木匣揣在怀里不肯给出去。
“相国说不好几时回,他若今日不回,你这信还能带回去不成?”
“相国几时回我便等到几时给他,相国明日回我便在这里等到明日!”
“你这也太实诚了。”
萧琅不好继续勉强,便说那盒子奇巧,她想拿来看看。然而不等信使答应,她趁人不注意先一步将盒子夺了过来溜之大吉,气得信使追进门喊着要报官治她。
两人一前一后撞上了姗姗来迟的家老,家老和信使是老相识,好说歹说才令信使相信这信给萧琅和给容宣本人是一样的。
信使只当萧琅是容宣身边的小侍女,临走时便想着再教训两句,“你这小淑女好生不讲理,下回再这般我定要告官!”
萧琅叉着腰,挺胸昂首十分嚣张,“你去!你现在就去!”
“你你你……”
“哎呀,先生不可……”家老夹在中间十分为难,赶紧将信使推出门去,“哎呀,你快些走罢!”
萧琅在背后朝信使招招手,“这次辛苦你送信啦,下次再给你赔罪。”
说罢,她将木匣塞入袖中,急匆匆地回了竹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