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破城的消息竟先一步传到了南门守卫,南门守将比那位吴将军还要怯懦,当即打开城门,率领参与的十余骑弃城而逃。
武林人士与追赶的罗刹教徒战得激烈,向南的主街上除了溃逃的武林人士,还有慌乱的城中百姓,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鲜血染红了滞留在石板上的雨水,血水与泥丸溅落在匆匆行人的身上,凄厉的马啸声摄人心魂。
“契丹人破城了,大家快逃啊!”
“快跑呀,快跑!”
霎时间,婴儿的啼哭声,妇女的尖叫声,老人的惊愕声,门板的扑倒声,瓷器的碎裂声,珠玉的散落声,交织在一起,全然一副末日的景象。
狼狈跌倒的店小二,路口误撞的马夫,不知所措的商贾,你能想到的各种咄咄怪事都在此刻陆续上演。
武林人士中有毒发者,有伤残者,有虚脱者,导致众人撤离速度最为缓慢,落在了逃难人群的尾端。
嘀嘀踏踏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武林人士自知大事不妙,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
“大家快上马,再晚就来不及了!”
原来是沙漫天与湛清明等人将马厩中的军马全部放出,用以支援逃难的武林人士。
军马冲散了追杀的罗刹教徒,武林人士纷纷上马,执辔狂奔。
不过一会儿,武林人士便突围而出,向着城南方向继续溃逃。
谁知城内马匹充足,非但残存的武林人士,连反应过味儿来的罗刹教徒也随之跃上马背,继续追杀。
武林人士冲出巨鹿城后,一分为二,企图迷惑敌人,保留这仅剩的火种。
一路以许汉唐为首,包括韩啸成、叶枯寒在内的黄河以北各派直奔沧州灵璧堂,另一路则以訾天策、郁阑珊、满笏等黄河以南各派直奔兖州北煞派。
毕竟沧州与兖州距离邢州都不算太远,且两派的实力较为强劲,便于武林人士隐匿与抗衡。
罗刹教的数百铁骑没有在巨鹿城中屠杀与逗留,而是快马加鞭,兵分三路而去。
一路以星煞鬼王、兵燹鬼王、庙舍鬼王、江河鬼王、独孤灼为首率领二百罗刹教徒、烈火帮弟子直奔晋阳,向燕王报喜。
一路以狄洛英、山峦鬼王、旱灾鬼王、林木鬼王、百蛊鬼王为首率领五百罗刹教徒及仙鹤堂弟子折返幽州城,向萧思温报喜。
最后一路则是由湖海鬼王、慕容?、朱友拓、细封骨力、结阿诸达等五派近三百弟子追剿北逃的许汉唐等武林人士。
众人马不停蹄,飞速急奔,无论是逃难者,还是追杀者,都将面临一道又一道的生死考验!
......
盛开的曼珠沙华宛如炽烈的火焰,伴着焦糊气息的寒风吹过,微微泛着怡人的清香。
大火烧了很久,直到午时降临的那场雨才得以浇灭。
彭华扬的父仇报了,怀中又躺着心仪的女子,只是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噜地乱叫,害得他只能再次跃入漳水,捕些鱼儿果腹。
事情变化地太过剧烈,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范围。
他没有想到罗刹教的实力如此强劲,竟能在短短的一日内给整个中原武林造成这般毁灭性的打击。
如今,放眼整个中原武林,幸存的大派屈指可数,当然少不了白觅洲与他洞庭湖彭氏。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门派因祸得福,巧妙地避开了此次江湖浩劫。
一为彭蠡湖窦氏,二为昆仑派,两派的掌门都因为之前的比武深受重伤,而没有参加虎丘剑坛的禅鼎仪式。
彭华扬亲眼目睹了这两日的惨状,同时也见识到了罗刹教的阴险歹毒与暴戾残忍。
这么大的一盘棋决不是玉灵真人可以操控的,他或许只是推波助澜的旁观者,亦或是众多棋子中的一枚而全然不知。
至于自己,则更为可笑。
客观的说,自己勉强裹挟于这场惊天阴谋中且受益极大,但是自己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若不是诸葛钊这根暗线的意外暴露,恐怕任他再怎么想,也仅仅陷于狭隘地私仇之中。
木柴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由地令他一颤,转而从思绪中挣脱出来。
剧烈翻腾的火焰照在他麻木无知的面庞上,复仇之后的他并没有感到什么愉悦,无尽的悲悯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彭华扬算不上什么仁侠,可是也与奸邪、阴险、卑劣、冷血这些词搭不着什么边。
若是非要以侠义著称的话,他完完全全可以成为是一介‘直侠’!
既为‘直侠’,明辨是非,刚正不阿,豪爽坦荡都是必不可少的要素。
彭华扬欲为一代‘直侠’,却深知其中的不易。
因为很多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非之间总是夹杂着一抹灰,抹不清,吹不净,理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