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再见清月,恰似常常笼着一丝薄薄的蝉翼,透之如梦,触之恒温。
相反,在清月的眼中,无俦更像是儒林墨境中的翠竹,短时间并不会显得出彩,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驽拙,只待根扎得深些,则会以惊人地飞速成长,一鸣惊人。
与无俦相处的时间越长,清月越发地喜欢这个热诚、阳光、质朴的小子。
他忽而毛毛愣愣,不修边幅;忽而心思细腻,温柔体贴;忽而英勇执着,一往无前;忽而温润如玉,陌上无双。
无俦与清月相处的大部分时光是静谧的,二人相顾无言胜似千言。
这种空寂绝不是一种尴尬的不适,而是一种恬静的欣赏与共融,因为二人总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宛如清风漫过,银铃荡漾,余音绕梁,暖人心脾。
......
“儒林墨境风作雅,竹海清溪谷中流。辛癸竹影纷乱舞,兮龙匿水跌穴遁。孤虚符诀伤杜劫,六合太冲阴阳指。巽风离火玄奇阵,翁雷探昆两仪功。”
无俦在屋舍后默默地咏诵着。
清月从一旁走来,见他念得专注,不忍打断。
只见无俦摇摇头,黯然叹息,忽地转过身来。
他这一转险些撞到清月,匆忙抽身后撤。
清月与无俦不约而同地向后闪开,惊呼一声。
“盼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清月的神色舒缓了些。
“你怎么不说话,我差点撞到你。”
清月微微一笑,挥手外翻,示意无恙:“你瞧我这不是好好地么?我怕打扰你,万一你有什么灵感呢!”
无俦望着竹海,继而转身笑道:“我只是觉得你说得那就诗很是有趣,故而不由地朗诵起来。”
“你是指在‘蒹葭匠铺’时,我对孙掌柜吟得那首吗?”清月故作不知,淡淡地询道。
无俦点了点头,随即再次咏之。
清月静静地在一旁听着他朗诵,竟想起纸卷上的十一项绝技。
她不禁怀疑:无俦难不成知晓了我派的功夫?这首诗我只讲过一次,他怎会记得这般清楚?
她不敢违背师父的命令,于是试探着问来:“无俦,你是参透了什么吗?”
无俦痴笑一声,坦言告知:“盼儿,我觉得你在使用六合太冲时,最后可以加上一个步骤,再发冲气。”
“你且说来?”清月眼球一转,附和着。
无俦舞袖生风,双手翻上,旋指凝华,翻肘捏指,续气抵肘,掀掌勾月,弹指而出。
他在‘续气抵肘’与‘弹指而出’间,加了一道‘掀掌勾月’,作为递进,使得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刚柔相济,更显洒脱。
清月见他演示完毕,遂模仿着比划起来。
只见那冲气更加迅猛,力道不知强了多少倍,竟然冲断了数根翠竹。
清月霎时心中大喜,意犹未尽地盯着自己的双手,来回翻转,几乎不敢确信这冲气乃是由自己发出。
无俦在一旁观望,心想清月必然会十分高兴。
谁知清月侧过身,脸色骤变,转喜为怒。
“你竟敢偷学我派武功!”清月冷冷地喝道,从她的眼神中决然见不到一丝快感。
“我不是偷学,是你自己在长安废墟中用得,我不过~”
无俦的话音未断,却被清月呛声道:“不过怎样?我派功夫只传内不传外,你怎能偷偷钻研?”
无俦没想到自己热心帮她改进,非但没讨到好,反惹得清月暴怒。
他没有回话,仅是斜侧过头,避开清月的眼神,呆滞着一言不发。
清月知道自己做得可能过了些,倏地散却眉头的怒火,略含悔意地嗔道:“你不该学,师父不让的,我知道你是好意~刚才~”
无俦回过头,默然地望向她,却见她眼中噙泪。
无俦平生最怕之事,莫过于女子流泪,何况还是清月呢?
他立时怨气消半,婉声规劝:“你不要气,我不练便是!”
清月的泪水吧嗒吧嗒地滴下,无俦走上前,掏出手帕,为她擦拭。
清月控制不住情绪,‘噗’地扑入无俦怀中。
无俦登时心如擂鼓,砰砰作响。
他只觉得呼吸急促,面红耳赤,双手不知该如何安放。
清月将无俦搂得很紧,嘴中重复着同一句话:“我不是故意的!”
无俦轻轻地安抚着,紧张地应和着:“我知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重复几次后,清月渐渐仰起头,望着无俦的脸庞,眼神中饱含着歉意。
无俦俯头凝望,报以微笑。
月光洒在清月吹弹可破的脸蛋上,肤白如璧,双颊微微泛红。
无俦耐不住,伸手爱抚她的娇羞的脸蛋,但觉那肌肤莹洁光润,细嫩可亲。
两人相依相偎,款款以待,沉浸在无边的宁谧中。
蝉稀竹耸月渐肥,谷幽秋迟茅渡飞。
浓情深意枕相几,窃唤疏影掩梦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