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屋内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于是轻轻地推开门,缓步走进。
无俦瞄向女子,女子脸色苍白,十分憔悴。
此刻的‘贼姑娘’多了一分怜意,少了一丝生气,反倒显得楚楚动人。
“你好些了吗?”
“嗯~”她没有点头,只是微微地眨眨眼,发出微弱的声响。
无俦端着碗走过去,靠近了些女子:“今天我大哥打伤你,实属无奈,我替他向你道歉。额~你饿了吧,我喂你些粥吃。”
女子眨了眨眼,没有抗拒,也许是真得饿坏了。
无俦坐到她身旁,吹了吹热粥,生怕烫到她。待到米粥渐凉,再喂与她吃。
女子微微张开嘴,抿了一口,随之缓缓咽下。
“还吃吗?”无俦微醺着脸,柔声问道。
“嗯~”女子仍旧只说了一个字。
不消一会儿,一碗粥便被女子吃光了。
无俦问她还要不要。她摇摇头,没有作声。
又过了一会儿,女子渐渐恢复了气力,身子也正了下,顺势将被子提了提。
无俦坐在餐桌旁,一言不发,似是酒劲上来了,有点犯困。
女子轻咳两声,无俦登时惊醒,眨眼四顾。
“你们为什么要救一个贼?”女子痛苦地挤出了这几个字,原来她知道做贼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额~你为什么要提这个?”无俦被她这么一问,倏忽间有点发蒙,只觉那火烛‘闪了下腰’。
“没事,我只是觉得大家会盼着做贼的人统统死光吧!没人在乎我们的生死,就如同抛弃肮脏的东西一般。对,肮脏的东西。”女子恨恨地咬紧嘴唇,尤其是强调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
无俦不禁诧异:这女子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又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他沉思了片刻,忽而昂头望向女子。
“也不全是吧。有些人只是被逼无奈,这种感觉我曾有过。”无俦平和地望着她,脸颊淡红,当是酒劲上来了。
“被逼无奈!”
女子眼中闪烁着泪花,似是见到了希望的曙光。他第一次听到了这样的答复,唯有感同身受的者才能抛却偏执,感受被逼无奈的灵魂。
这个词对她来说,是多么的恰当!对于出生于苦难之中的人,又有谁会在乎它们的命运?为了生存,又有多少的被逼无奈呀!有谁生来即是邪恶,又有谁生来就想为贼?
有多少的不幸,都源自这四个字‘被逼无奈’呀!她无声的挣扎着,抗争着命运的不公,即便以错误的方式重复着!
女子低下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滴答滴答地坠下,洇湿了身前的被罩。
“你怎么哭啦?”无俦可见不得女人哭,立刻站起身,于屋内反复踱步。
“你别哭啊!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呀。我哪里做错了你也可以说啊!但是你千万别哭~这~这~这该如何是好!”无俦急得团团转,不知所措。
“你不用急。我只是心里难受,忍了好久,今天终于可以发泄一下了。”女子一边解释,一边擦拭泪水。
“你知道吗?我偷这些钱不光是为了自己,大部分我都会用于救济一些活不下去的苦命人,包括和我有同样经历的苦命人。我出生不久,家乡便遭受了战火。我的父母被兵痞们杀了,家里一切值钱的,可以吃的都他们夺走了。
我孤单一人,为了生存,吃野菜捡剩饭。后来我长大了,看到美味的食物想吃,看到漂亮的衣服想穿……可是我没有钱,于是我便渐渐地就成为了一个女贼。我知道偷盗是罪过,可是我没得选!”
 无俦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手帕是用很粗糙的布料织成的,但是无俦一直带在身上,因为这是母亲亲手为他做的。这张手帕也是无俦对母亲唯一可以寄托的念想。
“给你擦擦吧!这是我娘生前为我做的,八年了,我一直带在身上。”
女子接过手帕,擦了擦泪水,忽而半哭半笑着说:“这么珍贵的东西,你竟然舍得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女贼擦眼泪,你不怕弄脏了吗?”
无俦挠挠头,咧着嘴傻笑道:“我娘要是知道第一个用过她手帕的姑娘这么漂亮,肯定会很开心的。”
女子低眉垂眼,含羞带笑,霎时间红了脸蛋。
“咳咳,还没请教姑娘芳名?”无俦文质彬彬询道。
“我叫玉凝儿。你以后就叫我凝儿吧!”女子的心结被无俦打开了,心情大好,与无俦的关系也随之亲近了些。
“凝儿,好美的名字。”无俦感慨一声,觉得这名字很有诗意。
“那你叫什么呢?”女子嘴角微微上扬,甜甜地笑着。
“我姓元,唤作无俦。你以后称呼呼我无俦吧!”
“无俦~”玉凝儿轻声吟道,眼波流转,含情脉脉。
屋内的烛火静静地燃着,照亮了无俦的面庞,也印入了玉凝儿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