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初分,天色昏黑,东京府善缘阁内,无俦正与栾虹殇交谈。
“元公子的身子果然壮实,竟然不过半天就能下床行走了。看来昨天那老贼也未能伤你筋骨。”栾虹殇看到无俦无恙,心里别说有多欢喜了,只得连忙夸赞。
无俦抬抬腿,振振臂,显然已无大碍。
“还要多多感谢栾姑娘的悉心照料,我才能恢复得如此神速!”无俦笑着望向栾虹殇,满是感激之情,“哦,对了。我明天准备启程,前往泽州了。特地向你来道别~”
栾虹殇一脸惊讶,似有不舍地问道:“这么快就要走吗?不是说多休息两天吗?”
“我身子已无大碍,前线战事一触即发,容不得多作逗留。再说泽州据此较远,快马还需三日,多休息两天我怕耽误大事。”他将眼神移开,接着又望向栾虹殇,补充一句,“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对你说~”言辞之中多少有些忸怩。
“你说吧,我听着呢。”栾虹殇以为无俦会多住几日,心里确实有一肚子的话欲与之倾诉。于她而言,短暂的相处虽未尽兴,却也弥足珍贵。无俦这个人注定在她的心中划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无俦从怀中拿出一块小指般长短的象牙状白玉,浮于掌心。
“我想把这块象牙白玉送给你,感谢你的搭救之恩!这块白玉是师父下山之前送给我的。说有朝一日,受人大恩,以物报之。”
栾虹殇原是含情脉脉,可是听他这么一说,立时有些不高兴,却把温情化怨意,委屈地嗔道:“我不用你感激什么,我也不是图你什么回报。你要是这样看我栾虹殇,权当我没认识你算了!”
无俦慌乱地摇手,忘了手心的白玉,险些摔碎。多亏栾虹殇眼疾手快,脚尖一挑,将其握入掌心。
“你好不小心,差点便陨了。呶~物归原主,可别再笨手笨脚的了。”现在换作栾虹殇还玉,她虽然嘴上说两不相认,心中却是比谁都关心着无俦。
“还是给你吧。我笨手笨脚的,刚才差点毁了它。你救它一命,算是缘分,可谓它的新主了。”无俦咧着嘴憨笑,却不知栾虹殇的心意。
经过无俦这么一说,她倒觉得有些道理,不过碍于情理,她仍旧坚持完璧归赵。
无俦见状,知道执拗不过,唯有顺水推舟道:“要不这样吧!我与你情意相投,是非缘浅,不如我们结为~”
没等无俦说完,栾虹殇眼光闪闪,追问道:“结为什么?”
“~姊弟。如何?”无俦忍了半天,终究还是说出了心中想法。
栾虹殇有些意外,陷入无边的沉默。
无俦不知道栾虹殇此时是何想法,也不敢贸然打断。
过了一阵儿后,无俦有些耐不住性子,便轻声试探。
“你不愿意的话~”无俦敛起笑容,探着脖子望向栾虹殇。
“我愿意~难得遇见如此性情相投的弟弟,我又岂忍拒之门外?”栾虹殇强颜欢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角处也现出一丝殷红。
她转过身,袖子一抹,尽把泪水擦干。随后扬首挤眼,振作了些,继而转回身子。
“你没事吧?”无俦见她眼睛揉的有些肿红,疑惑地问道。
栾虹殇眨眨眼,假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高兴的么?”
“你答应啦?那弟弟送给姊姊礼物,就是理所应当的了。姊姊,请收下吧!”无俦见事情圆满,欢喜得很。
栾虹殇点头默许,接着走近内堂,从屋中取出一物,乃是一件翠玉平安扣。
“姊姊也送你一件礼物,愿你吉祥平安!”她一边说着一边掰开无俦的手,将其放入无俦掌中。
“好精致!一定是姊姊的心爱之物,还是留给姐姐吧!”无俦欲将此物归还。
栾虹殇脸色骤时不悦,再次嗔责道:“哼~怕是弟弟瞧不上眼吧!”
无俦顿时失措,慌忙解释着:“不~怎么会~我只是~”
“若是瞧得上,又怎么会拒之不受,冷了姊姊一番好意?”栾虹殇瞥了他一眼,故作气愤状。
无俦支支吾吾,语无伦次,却是把栾虹殇逗得忍俊不禁。
“好啦!快收起来吧。看把你吓得,嘻嘻~”栾虹殇转怒为喜,笑腔中含着之前的半分哭调。
“嗯,谢谢姊姊。”无俦苦笑着,唯有将翠玉平安扣收下。
“这不就对了吗?好了,我替你准备准备明日的行装。你呀,沐浴一番,便快些休息吧,否则明日车马劳顿,身体定然吃不消的。”
无俦点头允诺。
栾虹殇则唤来尚文博,让他继续搀扶无俦回寝。
无俦拜别栾虹殇,原路返回,心事已了,自然觉得脚步轻盈了。
空留下栾虹殇一人,静静地遥望着窗外的皎月,恍惚的眼神中似尽是惆怅。
那忽远忽近,若隐若现的身影,几番悸动,几番拨拂?却都霜华了少女炙热的心弦。
......
次日清晨,大周军队拔营之际,却见一人直冲军营而来。
士兵排开阵势,竖起横刀,怒目相对。
“你是做什么的?胆敢擅闯军营,不要命了吗?”为首的军士叱责道。
“我不过一平民尔,有宝物要献给大周天子,烦劳大人通禀一声!”
“哼~现在军情紧急,天子哪有时间看你的宝物?我看你献宝是假,行刺是真。快说,你是不是敌军派来的奸细?”军士歪晃下头,一众士兵随即将庞宠团团围住。
“当然不是!我手中的宝物于战局有重要影响,耽误不得。你还不如如通报,破坏了天子的大事,你担待得起吗?”庞宠提起手中包裹,威胁的语气讲道。
“天子也是你能直呼的吗?大胆!你骗骗愚昧之辈尚可,想要欺我确是难得很!我看你行为诡异,妖言惑众,实乃居心叵测,包藏祸心!左右听令~”军士握紧锃亮的横刀,凶狠地盯着庞宠。
届时,军营外的吵闹声,引得一人的注意。
他走到军士面前,军士立刻转身行礼,敬呼赵将军。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谁?”一位身披战甲,面容威仪的男子问道。
“他是敌军派来的奸细,想要谋害天子!”军士手指庞宠,恶狠狠地斜睨着。
庞宠哪能束手就擒?他看那军官对这位‘赵将军’甚为尊敬,料定此人必然身居高位,与其想这些虾兵蟹将解释,不如直接取信于这位‘赵将军’!
于是,他挺前一步,却见周围士兵将兵刃贴近了他的身子,不容其丝毫擅动。
“天下哪有这般愚蠢的奸细,大白天的孤身直闯军营,我便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禁砍呀!”庞宠知道自己近不得‘赵将军’,唯有大声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