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何故发笑?”柴荣眉头微皱,颇为反感。
冯道满头白发,瘦骨嶙嶙,却是精神矍铄,老当益壮。
他向前颤悠两步,朝着柴荣铿锵有力地阔论而来:“陛下刚刚称帝,立足未稳。大周北有契丹,西北有大汉,南有大唐,西南有大蜀,强敌环伺。今大汉勾结契丹来犯,陛下未历大战,焉能亲征涉险?岂不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柴荣听后,心中自是不甘,奋起而争,喝之:“从前唐太宗平定天下,没有不亲自征战的,我又岂敢妄自偷安呢?”
冯道抿嘴摇头,轻蔑地回了一句:“我没有看到陛下哪儿像唐太宗的?”
柴荣瞧着他的模样,顿时勃然大怒,竖拳紧握,气冲冲地一挥,疾声啸道:“凭借我锐不可当的兵威,击败刘崇就如同山峦碾卵一般!”
冯道嘬嘬牙,嗤之以鼻,语调更加冷淡地应着:“恕老臣眼拙,并没有见到陛下所谓的锐不可当的兵威!”
柴荣气得满面涨红,心中不恨不得将冯道拖出去斩首!古人云‘天子一怒,流血千里’。无奈冯道威望极高,杀之恐生出变数,柴荣也只得隐忍。
满朝众臣见状,立刻如同墙头之草,应声附议。只有重臣王溥默不作声,站在一旁静观。
“臣附议,冯丞相肺腑良言,愿陛下听之!”越来越多的朝臣倒向冯道。
群臣之言犹如一根根鱼刺,如鲠在喉,惹得柴荣怒火中烧,愈不可遏。
突然,一旁的王溥站了出来,朗声启奏。
王溥乃是四朝丞相,与冯道一般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重臣。他此时站出来表态,对于朝局的走向,可谓至关重要。
群臣见他有话要说,纷纷退下,不再议论。
“王丞相也要劝朕么?”柴荣强压下怒气,尽量保持语调平和些。
“臣没有这种想法!”王溥应和一声。
柴荣与群臣均是一惊,不知这个丞相有何高论。
王溥抖抖袖子,进谏道:“刘崇此次发兵南下,势如破竹,骄兵已成。然而前番挫败,我军乃是以少对多,以弱抵强。现东京附近有禁军近十万,陛下再令各路节度使合兵一处,兵力不会少于汉辽联军。加之陛下御驾亲征,将士士气高昂,必当以一敌十,奋勇杀敌。故而,臣认为此战可胜!”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有人认为王溥是在溜须拍马,有人认为王溥是在虚张声势,有人认为王溥盲目乐观,也有人认为王溥别有用心。
不过,只有一人对他的建议完全赞同,那便是柴荣。
他鼓了鼓掌,打断了众臣议论,斩钉截铁地说道:“王丞相果有见地!朕就听从你的建议了!”
冯道不服,挺身咤道:“圣上怎么能如此激进?难倒是想不顾江山社稷,重蹈覆辙吗?”
柴荣听了这话后,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暴喝道:“你说什么?”
“老臣由衷之言,还望陛下三思,切莫像末帝一样落得个引火自焚的下场!”冯道这话说得委实重了,换做是谁也难容忍。
“群臣听旨!即日起罢免冯道丞相之职,削官为民。朕听从王爱卿之良策,择日御驾亲征!勿要再言御驾之事,违命者立斩不饶!”
最终,柴荣以罢免冯道丞相之职,威慑群臣,同时表明自己坚定的决心。
他采取王朴之急策,接受王溥之建议,亲率大军,于三月初十,检阅部队,领精兵十万,从东京出发。
同时,召集五路节度使,企图一战摧毁汉辽十五万大军。
......
距东京不足二百里处,因潞州城池坚固,久攻不破,刘崇率大军绕过潞州,向南直逼泽州以北的高平城。
刘崇因为之前交战未尝败绩,攻势迅猛,愈发骄纵。
在他眼中,自郭威死后,大周的气数已尽,那乳臭未干的小皇帝哪里是他的敌手?
况且他背后有契丹十万大军鼎力相助,岂不是万无一失?
刘崇心中暗笑:郭威啊郭威!你这个挨千刀的休想安眠,看我不把你开棺掘骨,鞭挞个万八千下!现在我夺回江山,犹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你那侄儿不久便会陪你去啦,哈哈哈!
他望着身旁智勇双全的大将——张元徽,赞不绝口道:“前几仗你打得漂亮!壮我大汉军威,吓得那李筠龟缩不出。我有你这样的猛将,何愁大周不灭,天下不平乎?”
张元徽身高体健,雄姿威武,听到刘崇的夸奖后更是春风得意,喜不胜收。
他先是抱拳鞠躬,接着蹬马向前,阿谀奉承道:“陛下隆恩浩荡,臣必当以死相报!如今我大军围困泽州,攻破高平城,指日可待!泽州若下,大周必然惊惧。到那时再挥军南下,大周焉能不亡?”
“哈哈哈,妙!妙极!谅那柴荣也无甚能耐,此刻怕是躲藏在皇宫之中,瑟瑟发抖吧!哼,我必要亲手砍下他与那乱臣贼子的项上人头,以告慰高祖与先帝的在天之灵!”刘崇狂笑不止,仿佛这一切都已是唾手可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