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无俦身子向前贴了些。
“一则,独霸岭、清溪涧、朝霞岛距离此地较远,一夜之间大批弟子难以抵达。二则,刚才那几人急于搭救逮石川,哪儿还有闲暇再来寻事。退一万步讲,即便他们能够医好逮石川,亦有门人接应,过些时刻便来寻仇。我们纵使敌不过,逃跑却也不成问题吧!况且~”庞宠欲言又止。
“况且什么?大哥你有话就说,别卖关子~”冉起拖起杯中酒,插话道。
“况且通过那歹人之言,我可以断定他们并不急于报仇,否则,又何必提及灵璧堂登门造访一事,岂不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乎?因此,我们莫不如大碗喝酒,安心休息,顺其自然得好。”庞宠分析得条条是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大哥说得有道理,三弟你多虑了。”冉起点点头,附和道。
无俦仔细一想,确也如此。大哥早已考虑得周到,自己反倒杞人忧天了。
于是,三人尽情畅饮,大醉之后各自酣睡。
第二日清晨,三兄弟一如既往,风驰电掣,一路南下狂奔。
时至第四日正午,三人抵达台甫府城外。
台甫府乃大周军事要塞,兵多将广,城坚墙固。
台甫府属魏博节度使管辖,魏博节度使又称天雄节度使。
依照往日惯例,三人要下马例行检查。
此时城门处立有一名校尉,数十个士卒,正在仔细盘查过往的行人。
由于台甫府地处交通枢纽位置,无论是黄河南北,还是太行东西,亦或是泰山周围,甚至是淮河两岸,一旦有些风吹草动,这里总能较早地得到讯息。
此刻正值特殊时期,前番汉辽联军南下的消息已然是人尽皆知,为严防探子混入城内,盘查的卫兵秉持着‘宁可错抓一千,不可溜进一个’的原则,严格地执行着上级的命令。
校尉见庞宠一身蓑笠,打扮古怪,非但不肯放行,竟然要抓起来审问。
冉起见状岂肯让大哥蒙受冤屈?
他闯上前去,拨开卫兵,对着校尉呛声道:“我乃是沧州灵璧堂门人,曾多次帮助定远军抵抗辽军入侵,横海节度使都要给我们灵臂堂三分薄面!岂会是敌军的细作?此人是我大哥,绝不是什么奸细,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校尉听后,不仅不予理会,反而态度更加蛮横。
只见他横鼻竖眼,朝着冉起阴阳怪气地颐指气使着:“沧州是沧州,台甫府是台甫府,到这儿就得听魏博军的!我说他是奸细,他便是奸细!提谁也不好使!”
庞宠拉了拉冉起的袖子,劝他莫再多言,以免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冉起抻回衣袖,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侧身对无俦扬声道:“有一次我外出,正值酷暑,于是便躲在树林下乘凉。怎料树上竟有一只泼猴用吃完的果核砸我。起初我也不愿与这畜生一般计较,猜想它无趣后自会悻悻离去。哪知这畜生得寸进尺,没完没了地袭扰我,甚至还向我做着鬼脸,晃着屁股示威。我忍无可忍,捏住两颗果核,直镖它红彤彤的屁股。你猜怎地?”
无俦极为配合地应了句:“怎地?”
“那畜生疼得它‘喔喔’乱叫,之后则滚得远远的,再也不敢以屁股示人了。你说这畜生不懂事尚需教训,人又何尝不是呢?”
无俦哈哈大笑:“二哥说得有理。有时候有些人还不如畜生懂事,不给点教训,他便总向你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的!,前几天的那个不也是狗眼看人低么?”
校尉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他二人指桑骂槐,暗指自己。堂堂一方校尉,又怎会无故吞下这口恶气?
他右手一挥,恶狠狠地说道:“一会儿到了大牢里,你们要是还能这么嘴硬就好啦!来啊,把他们押送大牢,嘱咐那边的兄弟们,务必严加拷问!”
校尉话音刚落,登时迎上来七八个士卒。
为首的那人嚷嚷着,狐假虎威地推搡着无俦。
无俦毕竟年少气盛,哪能堪受这等欺辱,当即反手一肘,强行挣脱。
那士卒被击退数步,踉跄着险些摔倒。他顿时勃然大怒,挥舞着大刀向无俦砍来。
冉起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单臂举起,拎至半空。
其余士卒见状,如临大敌,纷纷拔出兵刃,或长抢或唐刀,将三人团团围住。
校尉登时惊慌起来,大吼道:“难不成你们要造反吗?兄弟们,都给我过来!”
庞宠立刻救下士卒,将冉起推到身后,于他耳边轻念着:“看我眼色行事,切莫莽撞逞强。”
他一边赔罪一边押解士卒走向校尉,含笑打和道:“军爷何必与我等贫苦百姓为难,我有一物可证清白,还望军爷明察!”
那校尉看到庞宠笑兮兮的样子,谅他不敢造次,遂命令士卒退后些,自己亲自迎了上去。
冉起放开那士卒,推至一旁,紧接着将袖中之物遮掩着递给校尉。
校尉的脸色瞬间由怒转喜,简直就像川剧变脸一般。
他冠冕堂皇地围着庞宠转了一圈,继而‘义正辞严’地朗声道:“嗯,你等确实不是奸细。不过以后也不得顶撞军士,否则我定不轻饶!嗯~念你等初犯,我且饶你等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军爷秉公执法,我等一定悔过自新!告辞!”冉起拽着两个兄弟,大步迈向城内。
校尉见众人散开,美滋滋地摇着头。
那两锭沉甸甸的纹银,压得他的袖口垂下。不过,除了这位秉公执法之人,谁人又能想到他袖中之物呢?
他自悠然转身,‘道貌岸然’地守在哪儿,等待下一位‘财神爷’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