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狼牙 刘猛 8845 字 2022-05-14

刘勇军进入小院,看见老爷子穿着迷彩服在拿锄头翻地。刘军长立正:“首长!”

老爷子抬起头笑道:“老了,这样活动活动也是运动。小明,你接着弄,仔细点儿。”

军容齐整的刘军长跟着老爷子走进客厅,保姆立即把茶端上来。老爷子穿着迷彩服就那么往沙发上一坐,拿挂在脖子上的白羊肚手巾擦汗。老爷子喝口水,说话了:“军委的正式命令,年后就下来。”刘勇军毕恭毕敬:“是。”老爷子吩咐:“你现在就可以和新任军长交接工作,正好过年,你带他去军常委和下面几个师常委家走走,互相熟悉一下。”刘勇军说:“我一定照办!”老爷子欣慰地说:“我是看着你从士兵成长为将军的,现在你又要从军指挥员的岗位走上军区领导岗位。你很年轻,要虚心学习,但是也要保持你年轻的锐气!我们军区在军队当中的地位我不多说,你不会不清楚。任命你们这批年轻干部,是我军干部年轻化进程当中的一个重要举措。你要学会从全局去把握,眼光高一些,去关注战略层面的问题。这可不是我提你当连长,让你带队伍去打冲锋。”

“首长,您的指示我一定好好执行!”刘勇军双手放在膝盖上点头。老爷子说:“我军面临的新时期形势下要如何整合改革,你应该清楚。你是国防大学的硕士,也跟军事代表团,出去见过世面,还在南疆保卫战打了几次硬仗。要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虚心接纳批评和不同意见。在机关工作,和你在下面当军长独当一面是不一样的。要团结,懂吗?”

“是。”刘勇军说。

“你这次过年,除了安排工作交接,也要思考几个问题。”老爷子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第一,各个集团军的训练改革;第二,陆航从空军分过来以后的干部待遇和家属就业,还有原来空军物资的安排和机场的接管;第三,也是我比较关心的,就是军区特种侦察大队的建设。”刘勇军在本子上仔细记着。老爷子敲敲脑袋:“对了,说到特种侦察大队,我想起来了。听说,特种侦察大队居然去了个女实习医生,当了见习特种兵?”

刘勇军就笑:“首长,这点儿小事,您怎么会知道?”

“何志军也算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前天来提前拜年的时候随口带出来的。”老爷子笑着说,“春节战备,他是走不开的——不过,我可没揭穿是你刘勇军、未来的刘参谋长的女儿。你的工作倒是出奇创新,让芳芳去做实地调查,给你提供一手资料。”

“我可真的没这个想法。首长,我不是搞情报出身的,这种思维我还真的没有。”刘勇军笑着说,“芳芳在军医大学的同学是何志军的女儿,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缠着我说要去特种侦察大队见习。我说:‘那你就去找你同学,看她爸爸愿意不愿意,不许打我的旗号。你也长大了,要学会怎么在部队办事。’我还告诉她,特种部队是很苦的,可跟她见过的部队不一样。没想到,她真的去了!”

“我们看见下一代的成长,总是很欣慰的。”老爷子点点头,“下一代不怕苦,去锻炼,我们要支持。孩子大了,我们不能总护着,要让他们在部队的汪洋大海中,学会怎么自己去撑船!”刘勇军给老爷子添水:“首长说的是。”

连着几天下来,刘芳芳确实有点儿顶不住了。特种部队真的跟别的部队不一样,不仅仅是出早操、晚体能的问题。医务所和战斗单位虽然任务不同,但是也有自己的达标测试。所以医护人员都是半天值班,半天训练,而这半天训练则和军体课完全是不同的。刘芳芳虽然生在兵家,但是谁家也不可能把女儿当特种兵练啊!她每天都会偷偷地哭,有时候也在想自己这么做值不值得。值班的时候也别想多休息。按说特种侦察大队的医务所一直是比较轻闲的,都是体壮如牛的小伙子,如果是轻伤,他们自己擦点儿红药水就行了,感冒什么的也都不吃药。所以刘芳芳听秦所长介绍工作的时候还心里暗乐,值班的半天可以稍微休息下,如果没人还可以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可等值班开始了,她才知道不可能了。特种侦察大队来了个女医生,就跟少林寺来了个女弟子差不多。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各个单位,几乎是一瞬间,特种侦察大队的医务所在休息时间就变得热闹起来。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的时间,刘芳芳就出来走走。大院没多大,刘芳芳没走多远就走到了后门,她出了后门,走到通往野外综合训练场的山路上。后门的哨兵看见刘芳芳出门一愣,想拦没敢拦,刘芳芳也没注意。远处传来爆破声或靶场噼里啪啦的枪声,她看着已经变得光秃秃的群山,心中甚是觉得委屈,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跑来这里吃苦受罪到底值不值得。哭着哭着,忽然看见空中有架和模型一样可爱的小飞机飞过。整个飞机只有一个偌大的涂成迷彩的三角翅膀,声音很低,低空从山谷之间飞过。三角翼直接扑向山顶上的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是大队的卫星电视接收站。刘芳芳眼睁睁看着两个敏捷的身影跳下三角翼,手中的步枪嗒嗒嗒嗒喷出烈焰。附近的几个兵应声栽倒,刘芳芳捂住嘴惊叫一声。三角翼停稳,开三角翼的瘦高个子跳下来高喊:“一分钟!炸毁雷达站!”

刘芳芳一听就听出来了,是张雷!几乎在同时,从附近的枯草里跃出几组三人一队的战士,扑向卫星电视接收站。空包弹响成一片,这个卫星接收站立刻被搞得乌烟瘴气。模拟炸弹安上,扑地冒出一堆青烟。张雷边打边跑回三角翼,那俩战士也跟着上了三角翼,又飞走了。刘芳芳跑到山顶上,看见战士们围在郑教员跟前看他在夹子上写着什么。

“郑叔叔!”刘芳芳喊。拿着秒表的郑教员抬头,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我还以为今天没电视看了呢!”刘芳芳说,“看你们搞得这么热闹!”

战士们哄笑,刘芳芳跳着跑到郑教员跟前:“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跟电视接收站过不去啊?”郑教员说:“在试验空中立体渗透。”刘芳芳指着刚才三人一组出来的战士们:“那他们怎么都从草里钻出来了呢?”郑教员苦笑:“如果我再有10架三角翼,就可以运送30人的作战分队了。可惜没有啊,我们只能模拟。”

三角翼已经飞回来了,滑行在空地上。张雷、刘晓飞和林锐跳下三角翼,跑了过来。张雷高喊:“怎么样?”郑教员说:“还可以。如果三角翼和动力伞可以装备部队,那么战斗力的提升是换代的。”刘晓飞看见刘芳芳说:“哟!我们的女特种兵也来了啊!”

“就许你们满天飞,不许我来看看了?”刘芳芳说。战士们围在刘芳芳身边哄笑。陈勇皱皱眉头:“好了!好了!还是个队伍样子吗?林锐!整队!”林锐急忙整队。张雷看着三角翼:“可惜啊,我们就一架,还是缴获的。”郑教员点点头:“是啊。只能让何志军去跟军区申请了,再有10架就可以形成作战能力了。目前只能送三人小组去敌后侦察,训练驾驶员也得需要点时间。”

“女特种兵,上过天吗?”刘晓飞调侃。刘芳芳说:“切!有什么新鲜的?除了歼击机和强击机,还有什么飞机是我没坐过的?”

“那你试试这个,绝对过瘾。”刘晓飞一脸坏笑。

“谁怕谁啊?张雷,能不能带我飞一次?”刘芳芳说。张雷看看刘晓飞:“你就别逗她了,这个玩意儿安全系数并不高。而且风很大,在天上可并不舒服。”

“没事!”刘芳芳的脾气上来了,“我就要试试!”

张雷苦笑,看向郑教员。郑教员说:“她想飞就飞一次吧,训练结束了。”

张雷戴上钢盔:“走吧,搞不懂你,这个东西有什么可坐的。”

刘晓飞急忙把钢盔和风镜都递给刘芳芳:“我可不是故意激你啊!回头可别告诉小雨!”

“放心吧,我从不出卖战友!”刘芳芳戴上钢盔,又戴上风镜。张雷启动三角翼:“坐好了啊!”刘芳芳紧张地点头。三角翼开始滑行,不一会儿就起飞了,处于失重状态的刘芳芳大呼小叫。张雷头也不回地说:“说了不让你上来了吧?我们只能绕个圈子降落了,这只有一片空场。”刘芳芳抱住张雷的腰,脸色煞白:“不会掉下去吧?”

“不会。”张雷很有信心地说,拉高三角翼。刘芳芳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了广阔的大地:“哎呀!真漂亮!”张雷笑:“没见过世面吧?我跳了120多次伞,飞过100多次动力伞和三角翼,这个不好看!”

“你傲什么?”

“我傲?我傲是因为我高!我是伞兵,天生就是从高处俯瞰地球的!”张雷哈哈大笑。

“你?哼!”刘芳芳不说话了。张雷急忙说:“开玩笑的,别介意!”

“哼!”刘芳芳说,“我记住你的话了!”

张雷苦笑:“女特种兵,咱的心眼儿能不能不那么小啊?”

“我?我够大度了!”刘芳芳高喊,“换了别人,谁还能包容你!”

“什么意思啊?你包容我什么?”张雷纳闷儿。

“不知道算了!”刘芳芳咬牙,看着下面的群山。

“注意啊,降落了!”三角翼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噌噌噌飘着降落了。刘芳芳紧紧闭着眼睛,抱着张雷的腰。张雷半开玩笑说:“行了!行了!别依依不舍了!落地了!”

刘芳芳一把松开他,脸红了:“谁依依不舍了?”

张雷跳下来,接过刘芳芳的手拉她下来:“好了,快吃饭了,你赶紧回去吧!”

“你们呢?”刘芳芳问。张雷苦笑:“我们?我们要苦练打、走、藏!这顿饭,肯定是在训练场就着风沙吃了。”

台灯下,方子君在看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她抬起头说:“进来!”林秋叶进来:“看见门缝有灯光,我就知道你还没睡。”方子君笑笑,把书合上坐起来:“阿姨,我白天睡多了。”林秋叶随手拿过书,是路遥的小说合集《人生》。她念着扉页上柳青的名言:“人生的道路崎岖而漫长,但关键的却只有那么几步。”

方子君听着,苦笑:“其实这几步往往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

林秋叶看着她,把书放在一边:“子君,你今年24了吧?”方子君笑笑:“还有两个月,就到25了。”林秋叶感叹:“7年了。”方子君眼皮一挑:“阿姨,您说什么?”

“我是说,你守护着一个梦,有7年了。”林秋叶慈爱地看着她,“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你的青春,女人最美好的7年青春都交给了你的初恋。”

方子君不说话。林秋叶说:“我明白,你不能忘记他。”方子君点头,异常冷静,这次没有哭。林秋叶说:“那你把他放在心里,放在最深的地方,给他留一块净土可以祭奠。他的灵魂会安详的,他绝对不想看着你这样独自守护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

方子君从抽屉里摸出烟,点着了:“阿姨,对不起,我抽一支。”

“抽吧,你长大了。”林秋叶说,“而且你是从战火里走出来的,这是可以理解的。”

方子君的手颤抖着点着烟:“阿姨,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的个人问题,我从来也不过问。”林秋叶说,“我知道你的心里有个结,这个结别人打不开,只能依靠你自己扛过去。7年,你用你的青春守护着他,你不觉得这已经足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了吗?”方子君吐出一口烟,泪水无声地滑落。

“人的一生,有几个7年?我并不是要你忘记他,我相信你也做不到。你是个重情义的女人,是那种会一生一世守护着一个男人的女人。你没有什么奢望,你只是希望可以和他组建一个清贫但幸福的家庭,在某个部队的营盘里安静地过自己的日子,生儿育女……”——方子君终于泣不成声,肩膀抽搐着。

林秋叶说:“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方子君抬起泪眼:“阿姨,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林秋叶问:“你喜欢张雷吗?”方子君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林秋叶慈爱地问:“因为他是张云的弟弟?”

方子君摇头:“不是这样的,阿姨,我也是军人,我没那么封建!”

“因为他像他哥哥?”——方子君点头:“太像了,而且那种傲气是一样的。”

“所以你在怀疑,你对他的不是爱情?”

“对。”方子君说,“我对他的可能不是爱情,是一种精神寄托。”

“你有没有换一个角度想想呢?”林秋叶启发她,“张雷是个优秀的军人,也是个优秀的男人。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对你的依恋。这种依恋,是不会骗人的。你先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死,和他保持距离接触,掌握自己的分寸。我相信,你会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爱他的。”

“阿姨!已经晚了!”方子君扑在林秋叶怀里大哭,“我已经,已经和他……”林秋叶看着她。方子君哭着说:“那天,我们都喝醉了,我把他当成了他哥哥……”

林秋叶脸上很平静:“你认为这是不可逾越的障碍?”

“不是吗?”方子君满脸是泪,“我是个随便的女人!我怎么去面对他,怎么去面对张云的在天之灵?我现在连怀念张云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有资格!”林秋叶说,“从古至今,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庸,为什么你不能站出来证明这个道理是错的?你是你自己的,你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爱人,也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你已经付出了7年的青春,无论是张云还是张雷,他们都不能忽视你的这种牺牲!7年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你想过没有?不要说你喝醉了,就是你没有喝醉,你又有什么错?”——方子君傻傻地听着。

林秋叶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这一代人都已经为了军队,为了战争,付出了太多!可是你还年轻!你绝对不能这样活,你应该得到幸福!把自己的自信找回来,你是方子君,你是老侦察兵的女儿!你还是个漂亮的成熟的女人,非常出色!”方子君擦着眼泪。

“无论你怎么想,明天你都要跟我去特种侦察大队。”

“啊?!”方子君张大嘴。

“我们集团也放假了,我决定带小雨还有你去特种侦察大队过年!”林秋叶说。

“那我回医院!”方子君惊慌地说。林秋叶断然说:“不行!你必须跟我去!”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母亲!”林秋叶含着眼泪抚摩着方子君的脸,“闺女,你就是我的亲女儿!”方子君扑在林秋叶怀里大哭:“妈——”

“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林秋叶流着眼泪抚摩着方子君的后背,“你吃了那么多苦,都过去了!”方子君哭着点头。

10

“呀——”大队后院训练场上,张雷和田小牛在角力,两个人梗着膀子,脖子上都是青筋暴起。刘晓飞和战术试验分队的官兵们围在边上看着,呼啦啦叫好着。三角翼停在他们身后的空地上,陈勇自己在琢磨。

“啊——”张雷怒吼一声,田小牛后退几步,但还是坚强地顶住了。周围都是其余单位的战士们在组织自己的活动,生龙活虎。

耿辉站在家属楼的后阳台上拿着望远镜在看,脸上有着笑容,老婆李冬梅在忙活着:“我说,这包饺子你也不帮把手啊?我这忙得要死,你在那儿看风景?”耿辉眼睛不离开望远镜:“这是我的工作嘛!部队的士气,还有过年的气氛,我都得掌握。过年是部队最容易出事的时候,我不盯着怎么行?”李东梅气鼓鼓地说:“就你有理!”这时,耿辉7岁的儿子耿小壮拿着竹竿子,满头是包地冲进来,极其兴奋地说:“我把马蜂窝给捅了!”

“你没事捅马蜂窝干什么?!”耿辉心疼地走过去,“马蜂窝招你了啊?”

耿小壮嘿嘿直乐:“我看看它们到底怎么蜇人的。”

李冬梅放下手里的擀面杖,赶紧走了过来,心疼地说:“赶紧跟我走,去找你刘姐姐上点儿药!你这孩子,怎么跟生猛海鲜似的管不了啊?!”耿辉站在门口苦笑,视线挪到茶几上的饺子。想了半天,他拿起电话:“我要大队政治部。”

操场上,张雷一闪身,田小牛冲了出去。张雷脚下使了个绊子,田小牛扑倒在地。张雷上去按住田小牛,田小牛哎呀乱叫:“张助理,你耍赖!”

“不耍赖我怎么赢得了你?”张雷松开他笑,“你力气太大!”

田小牛起身嘿嘿笑着。

李东梅拉着涂了满头紫药水的耿小壮,和刘芳芳出现在训练场另一边门口,往家属院走去。正好耿辉下来,耿小壮拉着爸爸去和战士们玩。刘芳芳与李冬梅告别后,就去找张雷他们。刘芳芳看着三角翼,对张雷说道:“哎,我想再让你带我飞一次!”

“我说了不算!”张雷努努嘴,“政委说了才算!”

刘芳芳就跑向跟战士们玩老鹰抓小鸡的耿辉,耿小壮在最后的尾巴上,哈哈乐着。刘芳芳高喊:“政委!我想让张雷带我去天上转转!”耿辉说:“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好小子,看我抓住你!爸爸来了!”耿小壮哈哈笑着抓住战士的迷彩服躲开。

“走吧!”刘芳芳说。张雷拿起套在三角翼上的钢盔和风镜给她:“我说,我真不明白你,这个玩意儿有什么好玩儿的?”

“我喜欢!”刘芳芳一仰下巴说。张雷坐上去,刘芳芳也爬上去坐好,抱住张雷的腰。

“不用抱这么紧,没事!”张雷说。刘芳芳脸一红,松开了。三角翼一启动,刘芳芳就高叫一声抱紧了张雷的腰。三角翼起飞了。刘芳芳闭着眼睛,抱着张雷的腰,陶醉在幸福当中。张雷没注意她,只是看着下面。一辆银白色的奥迪从山间公路开来,停在大队门口。奇怪?张雷纳闷儿:怎么会有民车啊?

何志军戴着“值班首长”的臂章,正在大队值班室查看总参某部、军区情报部的两级情况通报,对讲机就放在桌子上。内线电话响起,何志军抓起来:“喂,我是何志军!”“大队长,我是警通连小汪。”“讲!”“您爱人来了。”

“什么?”何志军脑袋发蒙,“你再说一次!”

“您爱人来了!”小汪的声音是激动的,“还有您的两个女儿,现在就在门口。我要开门必须有您的命令!”

“不可能吧?没打电话跟我说啊?”何志军说着已经戴上军帽,“我马上过去!”

林秋叶站在警戒杆外面,看着何志军庞大的身躯一路飞奔过来。何志军看到她们,喜不自禁地说:“我说你们来这儿,咋也不先给我打个电话啊?”

林秋叶给了司机一个过年的红包,司机就开车走了。何志军搓着手围着老婆和两个女儿转:“哎呀!哎呀!过年了啊!来两个兵帮忙拿东西!走走,咱们进去!”大队长的爱人来了,兵们都从窗户处往外伸头看,高叫:“嫂子好!”何志军摆摆手:“这帮浑小子!”林秋叶也摆摆手:“你人缘还可以啊!”

“那是,这都是我的兵!”何志军笑,“我爱兵如子嘛!”——方子君和何小雨都在寻找着各自想看见的人。何志军说:“走走,先回家休息。晚上一起吃年夜饭!”

“爸,我想跟子君姐随便转转!”何小雨说,“你这儿没啥保密的吧?”

“保密啥啊,又不是二炮部队,就几个破人、几杆破枪!”何志军说,“随便转,完了找个兵领你们回家!”

“哎!”何小雨拉着方子君跑了。她喊住一个兵:“我说!看见刘晓飞了吗?”

“刘晓飞?”那个兵摸摸脑袋,“不认识!”

“陆院的,来这边搞战术试验分队的!”

“哦,刘助理啊!”那个兵一指,“在后院训练场呢!”

“走!”何小雨拉着方子君就跑。方子君不好意思了:“跑那么快干吗?”“你说呢?”何小雨眨巴眨巴眼睛,方子君低下头被她拽着跑。训练场的哨兵远远看见俩女孩跑过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用敬礼了!稍息——”何小雨跟他摆摆手,拉着方子君冲进去了。哨兵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训练场一片热闹,战士们都在围成各自的圈子搞自己的竞技运动。俩人进去找了一圈没找到,倒是被战士们看了个够。

“站住!口令!”刘晓飞和林锐突然从她们身边的人群当中跳出来。

“我的妈呀!你想吓死我啊?!”何小雨踢了他一脚。方子君只是笑笑。

“你们怎么来了?”刘晓飞问。何小雨说:“我们怎么不能来?张雷呢?”

刘晓飞看看方子君,有点儿不明白,指着天上:“那不!”

方子君抬头看去,一架三角翼正在降落,直接冲向训练场中心的柏油马路。何小雨拉着方子君就跑过去:“嘿!好玩儿啊!子君姐,我们也去坐坐!”

“我说!”刘晓飞急了,“你先跟我说清楚!”

“说什么说!这么好玩儿,你别拦着我!”何小雨头也不回。刘晓飞痛心疾首地说:“完了!完了!”

“怎么了?”林锐不明白。刘晓飞喊:“撞车了!”

“哪儿有车?”林锐左右看看。

三角翼滑行停稳,张雷跳下来,摘下钢盔和风镜。方子君脸上现出红晕,脚步也慢了。随即张雷伸手,很绅士地接住一个女孩儿的手。女孩儿也是穿着迷彩服,跳下三角翼很兴奋,摘下钢盔和风镜。方子君的脸就白了。何小雨也站住了:“芳芳?!”

刘芳芳笑着看她们俩:“你们也来了啊!咱们三姊妹齐了,今年过年热闹了!”

张雷看见方子君,手松开了。方子君挤出笑容:“我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家了。”她转身就跑。张雷看着方子君,想喊没喊出来。刘芳芳奇怪地看着何小雨:“怎么了?”

何小雨看着他们,呆了半天,一挥手:“你们都别问我!”她掉头跑去追方子君。张雷待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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