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仿佛已经成了他们的必修课,一个礼拜一定会来一次。
也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给雕像擦擦灰,掸掸尘土什么的。
其实庙里人也能做,但他们就是不放心,不管多远都得来上一趟。
甚至有人在一旁喃喃自语着:“左公啊,我是没见过您的,但是我爷爷见过,说是您手底下一个毛头兵。当年吃不饱穿不暖,得亏遇见您,赏了口饭吃。”
“后来啊,就跟着您去打西疆了。打下来之后,您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可死活放心不下西疆啊。”
“我爷爷就说,没关系,他替你守着这片地。谁来都没用,这块地,第一个姓华夏,第二个姓左。其他人来要,他就拔刀砍人。”
“他这么念叨了一辈子,到老了,到死了,还在念。要我说,就多余念。现在不比当年啊,咱们早就强大起来了,谁还敢来抢咱们地盘?嫌命长啊?”
“您看看,这庙啊,其实就是他给您修的。这像啊,倒不是他给您刻的。因为他手笨,做不来这么精细的活儿,说是找了个石匠,照着您的样子一点一滴凿出来的,也不知道凿得像不像。”
“还有这柳树,也是他给您种的,说您老最喜欢的就是柳树了。”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大概是假的吧,毕竟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哪能记得那么全。”
“不过无所谓啊,我这辈子,刚生下来爹娘就死了,没人疼没人爱,就一个爷爷。”
“他既然说要守着这片地,这座像,那我就守着呗。”
“不过我倒是要给您赔个不是了,我没我爷爷长得俊俏,没人愿意嫁给我,所以我没儿子,守像这个活儿啊,到我这一代只怕就要断了。”
老人嘴里一边念叨,一边掸了掸石像上的灰。
然后就这么坐在石像底下,抬头望天,望西疆的天,望华夏的天。
到底是人老了,时间不当时间了,有时候这么一坐,就是一下午。
云端之上,左宗棠只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说话。
但是眼眶通红,隐隐有泪珠闪现。
他好像记起来了,确实有个兵,从小就跟着自己。
打完西疆之后,自己差不多快七十了,朝廷建省的文书又一直没下来。
所以天天念叨,这土地好不容易打下来,要是我死了,又给谁夺回去可怎么办?
想必是被他听到,记在心里去了。
可是,守地?亏你想得出来。
一百六十六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你怎么守得住啊?
但他偏偏就这么做了,而且一守就是一辈子。
真是个傻瓜。
“先生,我能下去跟他说几句话吗?”
闻言,黄渊有些不忍,但依旧道:“不行,不过您真的想说点什么得话,我可以替您传达。”
“那就跟他说,小顺子啊,将军说不用守了,新华夏很好,不会再弄丢咱这块地的。”
黄渊点了点头,随后云雾消散,缓缓落地,径直走到在雕像底下晒太阳的老人身前。
老人似乎有些诧异是谁挡住了阳光,抬眼瞥了黄渊一眼,没好气道:“参观往里走。”
“老人家,我不是来参观的。我是来替人带一句话的。”
“什么话?”
“小顺子啊,将军说不用守了,新华夏很好,不会再弄丢咱这块地的。”
听闻此言,原本有些懒散的老人顿时僵住,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抓住黄渊的双肩,厉声询问道:“这话谁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