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是她错怪了景煜?
可她当时站在窗外时,分明看到满屋的人冲着他们两人起哄。苏晓嫚望着景煜那副娇羞的模样,至今烙印在她的心上。
苏晓嫚尴尬、景煜冷漠,凌曦的心绪千回百转。
气氛如此复杂,沈逸航此刻万分后悔没有听凌曦的建议,选个安静的雅间用餐。
好在苏晓嫚的丫鬟飞月有些眼力劲,瞧着自家小姐神情不对,赶紧寻了个借口上前。
“小姐,雅间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要不,咱们先移步休息一下。”
苏晓嫚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最后只能悻悻然地起身,扯着虚假的笑意邀请道。
“此处吵杂,几位大人若是不嫌弃,可随我一同前往雅间小坐。”
沈逸航再次干笑两声,故意指了指楼下那些穿着清凉,正在跳舞的美丽女子。
“多谢苏小姐的好意,只是我们来此就是为了观赏歌舞。雅间虽然清净,却少了些乐趣。”
他这话带着十足的纨绔味儿,苏晓嫚闻言果然眉头微蹙,面露嫌弃。
“那小女就不打扰了。”
她再次深深看了凌曦一眼,这才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等人走远了,沈逸航噗通一声坐回椅子上,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走到哪儿都能遇上这苏小姐,她是闻着景大人的味儿找来的吗?”
凌曦失笑,调侃地瞥向景煜。
“有这个可能,毕竟之前连太后娘娘都想撮合景大人和苏小姐。景大人一直不肯就范,苏小姐的面子往哪儿搁?”
若是换做旁人,谁敢拿堂堂大理寺卿开玩笑。然而凌曦说了,景煜非但不生气,反而只能无奈地看她一眼。
“本官与苏小姐本无瓜葛,以后不许再提。”
凌曦笑笑不再说话,却见萧然步履匆匆而来,俯身在景煜耳边低语了两句。
“大人,太后娘娘召您入宫。”
景煜脸色变了变,“现在?”
“正是。”
萧然虽然压低的音量,但其实并未刻意逼开凌曦与沈逸航,于是乎沈逸航在听到这话后立刻露出担忧之色。
“咱们才刚来一会儿,大人还没吃两口饭呢。”
凌曦闻言看向桌上的菜色,几乎清一色的都是偏向她的口味,景煜从坐下来到现在就只尝了一口肉,还被呛得咳嗽不止。
想到这,凌曦突然有些内疚与心疼。
沈逸航建议,“要不,我去问问掌柜的,有没有什么清淡的点心,大人好歹吃两口垫垫肚子。”
景煜却已经站起身来,“不必。太后娘娘这个时候召见,肯定是有要事吩咐。”
萧然已经将马车备好,凌曦和沈逸航对视一眼,也不敢耽搁景煜的正事。
看着对方匆匆远去的背影,凌曦别扭地转头问沈逸航。
“早知如此,刚才点餐的时候就不该捉弄景大人。你说他会不会生气?”
“怎么会,景大人生气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刚才他还亲自给你剔鱼刺呢,那像是生气的样子吗?”
然而就在话音落下之后没多久,却见店小二一口气送了四五份口味清淡的菜肴上桌。
凌曦提出质疑,“等等,我们没有点这些菜。”
店小二满面疑惑,“这不是景大人要的菜吗?”刚说出口,他却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糟了,是我弄错了。景大人是吩咐把这些才装进食盒里带走的。”
凌曦夹菜的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店小二又重复了一遍,“景大人嫌弃刚才的菜太过辛辣,让后厨备了些清淡的菜色带走。抱歉,小人得赶紧把食盒给景大人送去,失陪了。”
沈逸航一口菜差点卡在嗓子眼儿里,刚才信誓旦旦的保证在这瞬间被无情击穿。
“刚才我说上些点心,景大人不是拒绝了吗?怎么这会儿又……”
他话还没说完,却被凌曦紧蹙眉头的样子吓得闭了嘴。
“凌兄,景大人不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肯定其中有什么误会。”
凌曦眉眼沉沉,将一大块沾满了辛香调料的鱼肉送入嘴中。
“怎会。景大人抽空请我吃饭,已经是纡尊降贵了。不过是瞧不上蜀地的食物而已,又算得上什么错?”
片刻之后,那送菜的店小二来到苏晓嫚所在的雅间复命。
“都办好了?”
“小姐放心,小人都按照您刚才吩咐的话说了。”
苏晓嫚坐在桌前,宽敞的圆桌上摆满了原本应该装在食盒中由景煜带走的那些菜肴。
“那两人什么反应?”
“其中一人神情僵硬,显得有些生气。另外一个面色讶然,还劝了劝,不过似乎没什么效果。”
苏晓嫚想到凌曦动怒的样子,就解气地笑出声来。
“你做得很好,下去吧。记住,今日的这件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
伴随她话音落下,飞月将一袋碎银子塞到了店小二的怀中。
房门关闭,飞月宽慰苏晓嫚道:“小姐真是神来一笔。如此一来,那凌曦肯定会以为景大人也厌恶蜀地的食物,之前那些维护之言不过是场面话而已。”
苏晓曼扫了桌上的菜肴一眼,嫌弃地把盘子扫到了地上。白瓷破裂,新鲜的食物洒了满地。
“粗鄙之物,就该被踩在脚下。”
……
酒楼聚餐一事化作一场小插曲,很快就被遗忘在了脑后。
见景煜没有主动解释,凌曦便也当做不知道。并且在凌曦的警告下,沈逸航也不敢去跟景煜通风报信。
同时伴随着之前耶律夜天案子的推进,鞭刑的日子终于定了下来。不过在行刑之前,得先把闫柯摩那群闹事的胡商先放出来。
牢房门口,小五看着当初那些嚣张的胡商一个接一个地被释放,不解地向凌曦请教。
“大人,这些人敢公然在大理寺闹事,怎么也该关个三五年。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凌曦双手束在胸前,眼神凌厉地审视着这些人。
“皇上已经下旨要驱逐耶律夜天,同时连带着闹事的胡商一并赶回西凉国。但这些胡商在京都经营许久,也和不少本地的商户有密切地商贸联系。
提前把他们放出来,就是给他们时间处理好这些事情,否则他们拍拍屁股走人,受损失的还是我们自己的商人。”
小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就说呢,如此轻易地放过这群人,真是便宜他们了。”
正说到这,凌曦就看到闫柯摩戴着镣铐从牢房里走了出来。他没有着急让衙役解除束缚,而是一记眼刀飞过来,精准地捕捉到了凌曦的存在。
“凌大人。”
闫柯摩拖着沉重的镣铐向她走来,小五戒备地挡在了凌曦身前。
“你想干什么?”
在场的衙役见状也立刻上前相护。
闫柯摩见状不屑地嗤笑道:“我现在都这幅样子了,凌大人还怕跟我说两句话吗?”
凌曦沉沉地凝视着对方,片刻后拍着小五的肩膀让他退下。
“你想说什么?”
闫柯摩舔了下干燥的嘴唇,阴沉的目光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沼泽,其中埋藏着腐烂破败的阴谋与算计。
“闫某身来便是混血,在武力至上的西凉国,从小就受尽了屈辱。我花了近三十年的努力,才得到了如今的身份地位,能够以智囊的身份站在耶律殿下身边。可就是你的一句话,就断送了我今后的活路。”
面对这种愤世嫉俗的恶徒,凌曦从容不迫地反驳道。
“你身世坎坷管我什么事?又管那些受害的死者什么事?凭什么你想得到权力地位,她们就该献上无辜的性命?你之所以有今日,都是因为自己心理阴暗,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