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兰夫人大是尴尬,却又一时没有办法让它消气。
神鹏头微微一侧,示意玫瑰先生,要他和自己一起走,玫瑰先生应声照做,一人一鹰,施展轻功、盘旋飞翔,飘然而去。离去之前,神鹏猛力挥翅,一股大风向各人迎面吹来,众人只好凝起功力,扎稳马步,与风力相抗,等到强风退去,神鹏和玫瑰先生早已不见踪影,却将魔兰夫人丢在了当地不管。
杨诣穹笑道:“叫你乱说话啊,连神鹏都生你气了,带师兄走不带你走。”魔兰夫人一肚子闷气正没地方发作,听得杨诣穹在一旁出言讥讽,不怒反笑,腻声道:“那我跟你走好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别像神鹏那样大耳括子打我就行了。”杨诣穹皱眉笑道:“本来还不想打,你这么一说,顿时很想打你了。”关居钰道:“我也想打,算我一个。”魔兰夫人笑道:“好意思打女人么?你们两个。”杨诣穹怫然道:“坏女人是可以打的,何况还是一个杀人女魔头呢。”魔兰夫人向楚苓苓父女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杀都杀了,又不能活转,打杀我又有什么用?”
楚父大声道:“杀了你,可以为我老婆、老父老母报仇,你个妖妇!”气愤异常,牙关咬得格格响,想要冲过去,挥拳便打。楚苓苓与父亲是一般想法,骂了两句,和父亲刚要奔去,却被那老者拦臂劝下:“不要冲动。”
杨诣穹不再说话,欲取魔兰夫人的性命,“引风袭神功”发出,向她半边脑袋砍去。魔兰夫人身子灵巧一飘,躲过了气劲,她心想这几人看不惯自己杀人,自己偏偏把楚苓苓和她爸也杀了给他们看看,于是往斜侧方位一闪,窜过那老者的高瘦身躯,两掌直向楚家父女探去。楚父毫无畏惧,见杀亲仇人扑到自己跟前,正好出手打她,一拳抡去,攻击她的面门。楚父是农村汉子,虽力气很大,毕竟半点不会武功,不懂得格斗技巧,魔兰夫人轻而易举拿住了他父女的脉门,刚准备一把拉出,突然有一手掌伸来,画了个圆圈,将自己两臂劲力尽皆拨化,以“借力打力”之术,反击自身,腾腾腾的倒退六步。
魔兰夫人见出手救人的又是那高瘦老者,不禁疑惑起疑,大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知道我们的武路,知道我葬花岛师门的名字,又知道神鹏的来历,到底乃武林中的哪一位前辈?”她本来一直说话轻柔,这时却低沉严肃起来。那老者笑道:“我只是一个爱打架爱玩闹的糟老头而已,什么前辈后辈的。刚才我对你们说的那些事,全是听别人说的,跟我自己可无关啊。”魔兰夫人道:“你听别人说,自己再说,不还是有关吗?你听谁说的?”那老者道:“我说的。”魔兰夫人一怔,道:“你不是听别人说的么?”那老者道:“对啊。”魔兰夫人道:“那又怎么你说的了?”那老者道:“没错啊。”魔兰夫人冷冷地道:“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那老者笑道:“有何矛盾之处,还请指教?”魔兰夫人冷笑道:“我看你果真年纪大,老年痴呆了,‘别人’和‘我’都分不清吗?再不然忘性大,刚说过的话便忘了。”
那老者哈哈大笑,缓缓地道:“万物之中,没有名字的尚还存在,‘你’和‘我’,‘天’与‘地’,‘别人’跟‘自己’,都不过是一个名称罢了,内在本质却分离不掉‘道’。你是道,他是道,我也可以是道。”
关居钰心中一震,走近几步,缓缓地道:“老前辈,你说的话,很……很对。”
突听杨诣穹喝道:“哪里走?”五指张开,径向魔兰夫人抓去。魔兰夫人听那老者突然啰嗦起道家语句,好不耐烦,觉得这老头九成是疯人说疯话,旁边两个小伙子功夫也很好,微一沉吟,觉得走为上策最妙,轻功无声无息的施展开来,结果却遭杨诣穹喝拦住,他五指上的力道劲急异常,直往自己左臂抓来。无奈之下,只能右掌回保,迎击他的指力,不料杨诣穹的指上力量委实大得寻常,将自己的掌力硬生生给抓散,余势不衰,捏住了自己的右腕,跟着另一只手腕也给他捏住。杨诣穹运起“大力金刚指”指力,将魔兰夫人的两个手腕关节尽数捏断了,筋碎骨折,无法再续,这双手怕是永久废了。
杨诣穹冷冷地道:“这就是身为武林之士,乱杀老百姓的下场。”
楚家父女大是痛快,上前对她一顿拳打脚踢,魔兰夫人手骨已废,反抗不得,只能任由凌辱,无法还手,片刻间便被打得遍体鳞伤。楚父余怒未息,拾起一张板凳,对准其脑袋,想要将她砸死,为死去的家人报仇。关居钰于心不忍,伸手架开板凳,劝了几句,叫他们冷静一点,反正她一双手断了,就算杀了她,楚家亲人也还是回不来了。
便在此时,有个白衫男子缓缓步行而近,来到街口,似是过路人,斜眼瞧见这里的变故,只微微一瞥,神情漫不在乎,直到看见关居钰时,才目光一动,于是转身走到面馆门口当地。他昂头挺胸,毫不驼背,白色长衫随晨风飘动,一副贵公子之气。
关居钰“咦”了一声,道:“白……白鲤龙王,裴思忤?”
那白衫男子正是裴思忤,他微笑道:“关居钰少侠,有段时间没见了。曲叶琦小姐,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关居钰知道这白鲤龙王裴思忤,乃澹台无冢最小的徒弟,据邓太延回忆,此人武功不亚于黑翅蝠蔡鏖,犹有胜之,但说要胜过自己,绝无可能。裴思忤为人一向精明,这时他走将过来,神情微笑,一副悠哉自然的模样,既不怕自己的内力,也不惧杨诣穹的武功,心下起疑,莫非其它兄弟,黄旌耀、蔡鏖、魏法潼他们也到了,众人一起,他这才有恃无恐?当下出声喝道:“何必躲着,都出来吧!”
裴思忤猜到了他的想法,温言道:“关居钰少侠,你心里所想,确是不错的,只是我不久前刚和黄五哥、蔡三哥、魏四哥相聚过,今日才分别,因此你不用多虑,他们并不在附近,早就走远了。”
杨诣穹喝道:“澹台无冢在哪里?快说!”原来他在涂中神山寺上,和曲叶琦一起叙旧时,听过澹台无冢七徒之名,关居钰现下报出了白鲤龙王四字,立时情绪激动,想问裴思忤澹台无冢的下落,出师门之气。
裴思忤道:“不知少侠你是?”杨诣穹道:“我叫杨诣穹。”裴思忤身子一颤,问道:“你是杨诣穹?”杨诣穹道:“不错。”裴思忤本来微现惊恐之色,随即又变得缓和,笑道:“原来是胡忘潭少侠之师弟,慕容思江姑娘之爱侣,慕容山枫前辈之高徒,久仰,久仰。”杨诣穹奇道:“你为何这般了解我?胡忘潭跟你们说的么?”
裴思忤不答,微笑道:“杨少侠,你是否想见见慕容思江姑娘?”
杨诣穹一愕,问道:“怎么,你见过她,知道她在哪儿?”
裴思忤点头道:“不错,我确实知道。这位姑娘当真是多灾多难,却又每次都化险为夷,为人所救。”杨诣穹颇为关心,仔细一想,思江涉世不深,遇到危险不能自救也属正常,听裴思忤的口气,目前性命似乎无碍,心下稍宽,客气说道:“裴龙王,之江荒山一事,你曾帮助过叶琦二人,我本就对你有感谢之意,若你再告知慕容思江下落,杨诣穹更不敢或忘。”裴思忤笑道:“不管怎么说,你师兄总跟我们有些交情,理当告知,我已说了,你的那位慕容姑娘屡遭灾难,却次次化险为夷,刻下并无生命危险,只是暂时落于人手而已,这次想必也定能得脱魔爪,不必太过担心。”杨诣穹心中一惊:“思江落入魔手?”问道:“她被抓了?被谁抓了?是不是你们?”裴思忤摇手道:“不是我们,我们岂敢得罪你小两口?是联贤教。”
杨、关齐道:“联贤教?”
裴思忤道:“是的。杨诣穹少侠,因为你是慕容山枫的徒弟,学会了《神鬼大离合》的神功,联贤教徒一经查证,知道了你这一号人物,对这门神功也有了艳羡之意,于是逮着慕容思江姑娘,以她作为要挟,欲逼迫你交出《神鬼大离合》秘本,若没有秘本,由你默写出来再交亦可。现在散布国内的联贤教徒,都在积极寻找你的下落。”杨诣穹总觉事情有点不对劲,问道:“思江好端端的,怎么会落入联贤教的手里?他们又如何知道我师门,以及《神鬼大离合》之事?”话刚出口,猛然想起,两年前侵入悟龙谷的武帮邪派蛊雕门,门主鸩波旬便提过,《神鬼大离合》的事,是当年一位在教里与之交情要好的朋友,告诉他的下落,以及在谁的手中。蛊雕门尚且得讯于联贤教,联贤教自己知晓,当然不足为怪。如此一来,对思江受擒之事,已信了七八,开始忐忑不安,担忧起来。
裴思忤道:“那我可都不知道了,信不信在你。最近听说联贤教有率众攻打武当派的想法行动,所以还算有点踪迹可寻,大可不必像无头苍蝇白搭般的乱找。”关居钰道:“什么,他们要攻打武当派?”裴思忤点头道:“是教主曹武怜世出的主意,应该是看中了那里的地皮。”
杨诣穹回头一望,发现那老者已经不见,问关居钰道:“那位前辈呢?”关居钰道:“走了。”杨诣穹道:“走了?临走前说过什么话没有?”关居钰道:“我刚才跟他说了我们本要去武当山的意思,他满脸微笑地说今后有缘,定能再见,便悄悄离开了。”杨诣穹沉吟不语。
(注:“御风神鹏”这种鸟,由作者想象杜撰而成,现实中并无与之巧合对应的生物。世上同样也没有哪种鸟类动物,翅力可达千斤之强,此事纯粹乃作者夸大其谈,不必当真。神鹏之母,大鹰的体形体重,甚于人类体格,这却并非不可能,新世纪晚期,广阔的潘帕斯草原之上,便曾生活着一种名为“阿根廷巨鹰”的大鸟,此鸟早已灭绝,是目前人类已知的第二大飞禽,它们非常庞大,站立身高超过2米,双翼展开的长度为5.8至7米,最长能够达到14米,犹似一架小型飞机,体重约70公斤,最重可以达到150千克,正是因为体形庞大,每次飞翔和降落都能算是叫它头疼的事。本小说中,“神鹏”这一角色,虽与常鹰外貌无异,但寿命极长,力量甚大,叫声颇诡,且熟懂人话,这些均可被读者视为特殊神兽的奇妙特点。尽管武侠小说不比玄幻故事,较接近实际,但若能为故事情节添加一些美丽元素,似乎也未尝不可。
至于“北海”,亦有多项说法,比如别名“珠城”,壮族自治区地级市的地名;中国古典神话小说中的地名;大西洋东北部的边缘海等等。本小说中的“北海”,乃俄罗斯东西伯利亚南部的“贝加尔湖”,形成于约2500万年前,印度板块和欧亚板块相互碰撞后的强烈地震,是世界第一深湖、亚欧大陆最大的淡水湖。此湖自西汉时期起,始终归我们华夏所有,直至清前期,《尼布楚条约》的签订,控制政权者才从此变为沙俄。它自古至今,名称多有,如“北海”、“于巳尼大水”、“小海”、“白哈尔湖”等等,其处也算是一世界瑰宝、自然景观,并且为一泊极其珍贵的淡水湖,敬可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