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行霨将步微带回谢府,谢府还和步微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像是竭力被维护着原貌一般。
符行霨扶着步微下了马车然后说道:“这些年君牧一直让人保持着谢府的模样,就连每年门口的对联都不肯换新句,生怕你回来后不认得了。”
步微看着眼前的谢府,目光有几分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主,进去吧。”符行霨说的。
步微顿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点了点头:“嗯。”
重回谢府,步微的表现也很是平淡,看着那些欢欢喜喜来迎接自己的人,步微却显得无精打采,不太想搭理的样子。
就连赵晏如急急忙忙地迎出来,想要拉着步微的手和步微说话,也被步微轻轻地躲开了。
无视所有人的关心,步微独自走进了以往与谢君牧共同居住的院子。一切的陈设都没有更改,都还是步微记忆里的模样。
“公主,你回来了。”林七娘走了进来。
步微看都没有看林七娘一眼,只是坐在桌边,垂着眼眸静静地发呆。
“公主看上去好像不太对劲啊。”赵晏如站在外边观察了一会儿步微,然后转头看向送步微回来的符行霨,“这是怎么了?”
符行霨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五年的时间,公主也不知道都经历了些什么······”
赵晏如沉吟了片刻然后问:“去告诉皇上和商儿了吗?”
“派人去告诉了,本来是想让公主先进宫去见皇上的,但是公主不愿意,我就只能先送公主回来,已经让人去告诉君牧和皇上了。”符行霨回答道。
赵晏如想了想:“行吧,先让厨房去准备些饭菜吧,我去陪公主说说话。”
赵晏如走进房中,挥手让无措的林七娘下去,然后坐在了步微的身边,轻声细语地道:“公主,一路回来累了吧?要不要吃点什么?”
步微的眼睫动了动,好像想要说什么,可赵晏如等了好一会儿,步微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赵晏如小心翼翼地继续和步微说话:“你不见的这些年,我们都很担心你啊,如今你回来了,那可就太好了。”
步微又动了动唇,可还是没能说出些什么来。
赵晏如突然发现了步微被纱布包扎的手腕,伸手拉起步微的手腕:“这是怎么伤着了?”
步微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腕,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赵晏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那公主你坐着先休息一会儿吧,商儿他很快就会回来,我让厨房给你熬了点儿粥,一会儿你喝点吧。”
小厨房的粥熬的比谢君牧回来快,放在步微的面前,步微却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步微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直到谢君牧匆匆忙忙地从枢密院赶了回来。
谢君牧在得到符行霨传来的消息时就丢下手里头的一切拼命地往家里赶。
在府门口下了马就抬步跑回房间,只是在房间门口,再踏进去一步就能看见步微的时候,谢君牧的脚步停了下来。
步微,当真回来了吗?回来的真的就是步微吗?
五年来,谢君牧已经经历过太多的失望了。
这一步,谢君牧迈得很艰难。
终于踏入房内,只是看到那个静坐的背影,谢君牧就看出来了,眼前的人,就是他找了五年的步微。
“回来了?”谢君牧嗓音沙哑,问出这三个字。
步微怔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回过了头。
在等谢君牧回来的这一个时辰里,步微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坐的姿势都没有变化。
谢君牧轻轻的三个字,让步微转过了头。
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谢君牧一步一步地走到步微的面前,向步微伸出手,想要抚摸步微的脸颊,却迟迟不敢触碰,生怕就像这些年千千万万次的幻觉那般,一旦触碰到了,就消散了。
步微仰着头,深深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谢君牧,对于步微而言是五个月,而对谢君牧而言,已经过去五年了。
五年的光阴在谢君牧的身上留下了痕迹,眉宇之间的那一抹少年气已经被沉稳取而代之,目光也不再似当年那般温柔,平添了一股沧桑。
步微微微的倾头,将自己的脸颊贴到了谢君牧的掌心之中,合上眼眸,轻轻地说了一句:“若只是梦,亦是如愿以偿。”
这一句话,亦让谢君牧如梦方醒,猛地捧住了步微的脸,俯下身,近乎凶狠地去吻步微的唇,唇齿纠缠之间也不知是咬破了谁的唇,血与泪在缠绵之中融入口中。
“对不起······”谢君牧低声道。
若不是谢君牧执意要带步微去花禾寨,那么就不会有这五年的别离。
就在花禾寨被大火吞噬之后,下山的路终于出现了,谢君牧下山拉了一大批的官兵上山一寸一寸地找,可是找了一个月都没有半点踪迹。
所有人都说如此酷寒,在大山里根本不可能熬过一个月,但是谢君牧不信,北辰云湛也不信。
回朝禀报了步绛之后,不出意料的谢君牧和北辰云湛都承受了步绛的滔天怒火。
被问罪的不仅仅是谢君牧和北辰云湛这两个带着步微出去的人。
在步微音讯全无四个月后,虞朝迎来了一场比步绛逼宫还要大的腥风血雨。
跟着步微一同出去的随从被步绛仗杀了十八人,无数曾经说过步微坏话,或者说只是没为步微说过话的大臣都纷纷下狱,诏狱里关满了人,从早到晚都是惨叫拷问声。
朝堂之上就像是被血洗了一遍,除了几位从步微还是怡德郡主时就站在步微身后的大臣,其余的达官贵族几乎是无一幸免。
就在步绛暴虐的让全天下害怕的时候,还是谢君牧拖着被廷杖过还未痊愈的身子带着吓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步羡,在桂宫前跪了三天三夜,求步绛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