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片，取干净了。”白实秋虚弱道。
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血红。右手耷拉着，手术刀因为脱力的原因已经掉在地上。
“不错，确实没了。白医生，干得漂亮。”主刀医生在确定之后，声音中难掩激动。
今天这场手术，他见识到了奇迹。
接下来就是后续工作了，周岩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几个医生长吁一气，看着对方无菌衣上面的血迹，不禁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赢了。
从阎王手里抢了一条命回来。
小护士的声音传来：
“白实秋，院长在办公室等你。”
“我先去了。”
“你叫白实秋对吧，我记住你了。”主刀医生道。
“谢谢。照顾好我兄弟。”
白实秋走了两步，突然一个腿软险些摔倒。
“麻烦扶我一下。”白实秋对小护士道。
电梯里，白实秋靠在小护士身上：“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累了。”
“没事，我能理解。”
白实秋没有直接前往办公室，他总不能以这幅鬼样子去见院长。
换下衣服，他回到科室喝了口水。刚刚的手术室实在是太惊险了。
“白实秋，你可惨了，现在整个医院都因为你而丢了面子。”吴旗拍了拍白实秋的肩，“不过你是真的勇，在那么多领导面前你敢冲出去，在手术室门口也又冲了一波。我是真没你这魄力。”
“小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平时不是这样的，这次怎么如此失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医生问。她叫裴依斐，和吴旗一样，是白实秋的同学。
平时的白实秋，一直是以稳重，大方，乐于助人而闻名科室，每天给大家买奶茶，帮同事打扫卫生。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大家自然是要去关心一下。
白实秋心里暖暖的，他说：“做了一台手术。”
裴依斐：“结果呢？”
白实秋：“成功了。被推进去的是我的发小。得知是他的时候，我就有些失去理智了。”
“呀！小白，你的事情怎么被人发到网上去了？”裴依斐惊叹一声，“东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实习医生白实秋不顾阻拦闯进手术室执行手术！”
这篇文章的浏览量很快破了万。同时一段白实秋冲进手术室的视频也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俩视频很快就激起了网络圣人的怒火。
“这是哪个学校出来的医生，简直没有医德！”
“这是医生吗？这简直就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屠夫！”
“他的良心怕是被狗吃了吧！有没有人知道他在哪个医院？”
“我知道我知道。他在东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天啊！这种大医院怎么会有这种人渣？听说抢救的还是一个特警战士。”
“这是故意去杀人的吧？人性的黑暗。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简直是侮辱医生这两个字。这种人应该拉去枪毙！”
一群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网络圣人们肆无忌惮的对白实秋进行着人身攻击。在网上不用付责任的缘故，他们大放厥词，恶毒至极。
就在这时，白实秋的电话响了。是女朋友打来的。
白实秋接听电话，本以为会得到女朋友的鼓励，可没想到的是，女朋友说：“白实秋，分手吧。你太让我丢脸了，现在我的同事们都在嘲笑我。你做的事太恶心了。”
“连你也不相信我？你知道里面——”话音未落，电话已经挂断。白实秋再往回打的时候，已经被拉入黑名单。
“白医生，院长让我来催你。”一个小护士说。
“知道了，我马上去。”白实秋道。
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任图西的电话。任图西是他同寝室的好哥们，目前在校内考博。
“喂，阿白，你的保送名额没了！被谢坤被抢走了。他不知道怎么知道你这事的，第一时间汇报给了学校，然后一通造谣说你和校内多名女生有染。同时还诬陷你毕业论文抄袭。我去！你看朋友圈了没，刚刚谢坤和云谭官宣了。等下，你和云潭在一起半年，做过几次？”
白实秋心中咯噔一声，握着电话的手都在颤抖：“一次没有。我答应她在结婚之前不碰她。”
“我去！之前我在谢坤手机里看到云谭发的朋友圈，两个月的孕。你平时不看她手机吗？”
“不看。”
“你那里稳住，我这边联系人帮你澄清。”
电话挂断，白实秋彻底傻了。自己被绿了不说，还给人养了两个月的胎，现在女朋友没了，保送名额没了，工作也要没了。
他苦笑一声，内心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少年人，稳住。”那声音再度响起，与此同时，一丝凉气游走于白实秋的全身，强制白实秋冷静下来。
“送你一缕神医心气，可在半小时内强制冷静。”
“谢谢。”
办公室内，院长，副院长，还有科室主任都在这里。
见白实秋来了，院长铁青着脸道：“白实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有多少领导来观看这次直播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的鲁莽行为给医院丢了多少脸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个人，医院几十年的名声都毁了！你害死了不少人！”
副院长说：“你这件事被曝光到网上了，现在整个网络都在对医院进行评判，你这次太鲁莽了。不只是给医院丢脸，更给你的学校，你的导师丢脸。别干了，回去吧。”副院长摆摆手。
几个主任冷眼旁观，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我想问问，是面子重要还是里子重要？是救人重要还是你们所谓的会议重要？小护士来找你们的时候，你们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是迅速安排人手去手术吗？”
“我闯手术室，我在外面挣扎了这么久有一个医生来了吗？没有。手术室里面躺着的，是我发小，我兄弟，如果你们的儿子女儿躺在里面，你们是否能像今天一样冷静？”
“我们做医生的，是要看领导的脸色，还是要看患者的生命？孰轻孰重，各位比我清楚吧？”
白实秋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敲打着在场的众人的内心。是啊，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明明是应该以患者为重，现在却本末倒置，变得越来越在乎面子，越来越看领导的脸色。
几个领导面露愧色，这些年真是越过越糊涂。
“你们都在啊。”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留着寸头，两鬓微微发白。“我刚刚在贵医院做了一天手术，没赶上直播，对不住了。”
“哪里哪里，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要将患者放在第一位。”院长笑呵呵道，“辛苦您了。”
“害。这有什么辛苦的。只是看你们都在看直播，人手不够我就带着我的同事上去帮了一把。”
白实秋有些疑惑，这人到底是谁，能让院长这番态度对待。
“陈院士也来了？”院长问。
“来了，现在应该在外面吃饭。”
院士。白实秋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字眼。在华国科学院院士中，姓陈的院士有很多，但是和医学方面有关的，并且经常和另一位院士在一起的，恐怕只有那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