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不是说话的地方,苏若烟让人收拾了外面的亭子,又吩咐厨房拣些要紧的吃食送过来,先填一填五脏庙不迟。
春儿帮她重新更了衣。
叶景辰也带着下属离开,转身换了套家居的常服,青袍大袖,很有一种魏晋山风。
两人焕然一新,苏若烟脸色苍白,鬓角发丝垂落,粉黛不沾,素面迎人,一看就知道心情极不好,就连眼中的精神也十分萎靡黯淡。
叶景辰性格沉稳,素日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此刻心中怀着事情,也难免将气氛推向更加沉重的方向。
“平淮王府上下倒是更加规矩了,往日没得闲心管他,还多亏了你。这段日子,很辛苦吧?”
对于这个外甥女,叶景辰又心疼又无奈。
若是人养在自己膝下,何必遭受这么多非议折磨?只恨妹妹嫁了个人面兽心之辈,令苏若烟小小年纪却被逼得赶出家门。
纵然那丞相是个不要脸的,可被逐出家门到底不是光彩的事情。
百姓至多当个异闻听听,不求深知,乍一听,必然都以为是这孩子不孝等等,唉。
苏若烟只是轻笑,“舅舅放心,我不辛苦的。我有舅舅做我的后盾,还有王府这个地方,若是有人欺负我,只消我躲进来,难道他们还敢破门而入不成?”
到了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苏若烟的心性之坚可见一斑。
然而叶景辰看着她苦中作乐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苏若烟见状,知道他心里难过,连忙转移话题道:“舅舅不惜千里跋涉回来,一定很累了吧?舅舅的房间已经重新换了被褥,舅舅午后可要去休息休息?”
“不妨事,你舅舅我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
他沉下脸,望着苏若烟斟酌道:“我这次回来,其实也是为了一件公务。你可知近来京城内外并不安分?”
苏若烟握着茶杯,微抿了下茶水,嘴角带着几分了然,“其实凌月可以猜到几分。”
“哦?”叶景辰微讶,见她如此镇定自若,倒是有些好奇了,“说来听听。”
苏若烟侧眸。
春儿等人心领神会,低下头,默默告退,守在廊中不许任何人靠近。
待组织了一下言辞,苏若烟才道:“天子脚下,任何小事都有可能是大事。皇上险些中毒,此事攸关国之大统,京城内外自然都会为之震动。”
说得难听一下,往代帝王去世之时,都要特别下发圣旨,让边境将军不要轻易动弹,一直到新帝即位、大局稳定之后,才准去皇陵祭拜。
这是为什么?
因为皇帝死亡,则意味着朝局动荡,各方势力都能趁机崛起谋其利益,边境各方更是虎视眈眈,野心但凡大一些,趁此机会裂土分疆也不鲜见。
这次皇帝是侥幸逃过一劫,但却多少慧然跟一些势力眼热,消息也会很快传到边境各国。
保不齐,各国很快就会派来使臣,刺探一下皇帝是不是中了毒在勉强支撑。
更何况,这次中毒的疑凶还是北辰墨!
当朝太子!
太子弑帝王,那就是篡位谋逆,保不齐朝内或许会爆发内乱党政,自己家里杀将起来,又有谁顾得了外部?
在如此境况之下,国内有些军事变动,其实也无可厚非,甚至可以说,就需要一定的变动震慑,才能保证天下太平。
苏若烟言简意赅,其中的信息量却很是巨大。
叶景辰没料到她如此通透,心中越发满意,然后再一次鄙视了下叶瀚天那不长眼睛的蠢货,将来迟早会后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