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康帝淡淡一挥手:“文爱卿此言差矣!朕是惜才之士,齐国这一次被打退了,却还对大周虎视眈眈,等着什么时候再扑过来咬一口呢,朕要小心应对,众位爱卿更是要尽量提拔有能为的人才对。”
宴席上的其他将领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来,笑文峥想独吞功劳,好在隆康帝并未听见。
蒲元说道:“陛下有所不知,那小迟在战场上被齐军的箭射中了肩膀,后期也没好好修养,落下了病,微臣等人也劝过他进宫,但他说不宜面圣,便先留在文将军府上养伤了。”
隆康帝点了点头:“那成,等来日他伤养好了,文爱卿你可要带他进宫来见朕,朕也要好好嘉奖他一番才是。”
文峥硬着头皮答了一句是,低下头时余光瞟见其他几人嘴角的坏笑,心里生出一阵恶寒来。
方湛迟的身份,会不会就这么被发现了?
隆康帝又看向了意妃的父亲宋将军,叹了口气说:“宋爱卿节哀,意妃听闻你在战场上受伤,心里担心挂念,落下了病,没撑到你回来便没了。”
宋将军知道自己女儿的死定有蹊跷,他刚受伤不久女儿就没了,任谁也不会轻易相信意妃的病死的。
但通过刘智的话,他听出女儿的死有些不光彩,所以也不愿深究此事,只是表现出一阵痛心来:“意妃娘娘伺候陛下这些年,也未曾给陛下生下个一儿半女,这是她的不争气。”
“朕不在意这些,你们父女两个没能团聚,这才是朕最痛心之处!”
宋将军轻轻的摇了摇头,抬起酒杯说:“陛下,意妃娘娘乃有福之人,生命虽短暂却能陪伴在陛下身旁,这也是一件幸事了,今日是大好的日子,不提这些伤心事,微臣敬陛下!”
隆康帝点头示意,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眼中却没有温度。
若是意妃的父亲没有打赢这场仗,他是说什么也要问罪意妃母家的,否则这个戴绿头巾的仇报不出去,他心里憋的难受。
可现如今这个情况,也不是他能随便处置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方湛迟并未到文家去,他一路赶到了枣香坊去,知道姐姐定会在枣香坊等着。
小六见他风风火火的进来,手里端着的一盘子点心滚落了一地。
他吃惊道:“小迟!你终于回来了!”
听见小迟二字,温南荨急忙撩开了帘子从后头走出来,见小迟黑了不少,看着有些疲惫,却难掩眼中的光,心里一酸,想喊却喊不出来,只能走过去将方湛迟抱进了怀中。
方湛迟也极为想念姐姐,窝在温南荨的怀中哽咽着问:“姐姐,这些日子你好吗?”
“我很好。”温南荨想起了什么,直起身子问:“你怎么样?战场上难免有所伤亡,那你可有受伤?”
方湛迟动了动肩膀上的肌肉,已经不太疼了,便扬起笑脸说:“我这样厉害,什么人能伤的了我!”
“你就吹吧!”温南荨转头看向小六:“边关条件不好,这一遭定是受了大罪了,快去准备泡澡水,等会儿你帮着小迟好好清洗一下,再去准备一身舒坦的衣裳。”
洗完澡后,小六来到了前屋,同温南荨说:“少夫人,小迟的肩上有伤,小的问了一嘴,他说是被箭射的,还嘱咐小的不告诉您。”
温南荨闻言闭了闭眼睛,虽然心里早已经料到,但亲耳听见还是不由心疼。
当初是她将方湛迟推上了战场,也早就想到会受伤,可为了大周,她也不得不这样。
齐国之所以敢越来越放肆,甚至提出让何明煜为太子,说白了就是吃准大周没有一个得力的将领,那些被成为将军的人,从前压根不是能和方钊掰手腕的。
文老将军和方钊的先后离世,给大周的何止是重创。
“还有呢?”
小六回答:“胳膊上和腰上有些擦伤,边关冷的快,热的也快,早早的就换上了薄衣裳,又整日去打仗,身上小伤可真是不少!另外膝盖上全是淤青,脚踝还有些扭了,不过小迟同小的解释,说是在回程的过程中扭的。”
“那是想让咱们别担心。”温南荨心疼方湛迟的懂事,抬头同小六说:“去前头找李郎中,开一些好方子来,看看箭伤该用些什么药能够痊愈,他年纪还小着,可别落下病根来。”
“好嘞少夫人!”
等方湛迟都收拾利索后,傅求渊进了他的屋子,看他长高了,也壮实了,心里不由安慰。
傅求渊将手搭在方湛迟的肩上,狠狠的捏了一把,一手的肌肉,令傅求渊连连点头:“有你父亲当年的样子了!”
方湛迟含羞的挠了挠后脑勺:“傅大侠净开玩笑,我哪里能同父亲比。”
傅求渊爽朗一笑:“当年你父亲像你这般大时上战场,杀敌他没怕过,却被一匹发狂的马吓得差点掉了眼泪,因为这事我可笑话了他小半辈子!”
方湛迟闻言也淡笑了一下:“父亲是不怕上阵杀敌的,但回到府中,却是个不敢看杀鸡杀鱼的性子。”
“那人善良。”傅求渊说:“当年你父亲的抱负是做个读书人,但方家一直是武将出身,他改变不了,况且当时朝廷上武将厉害的不多,他只有自己披甲上阵,我记得有一次,他打了胜仗回来,路上遇到了敌军在和他们自己国的可怜百姓抢吃的,叫他狠狠收拾了一通,又将那些百姓都带回了大周生活。”
“父亲若是不善良,当年就不会同意母亲收养许尽川了。”方湛迟一想到许尽川,眼中就发狠,抬起头问:“傅大侠,最近许尽川怎么样了?”
傅求渊笑了:“你可不知,许尽川现如今被你姐可坑的惨啊,没了官位还被通缉,受了一身的伤,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躲去了哪。”
“阴沟里的老鼠罢了,总有一天,我要为父亲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