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他的面儿高高在上,他何明煜哪里来的勇气?
虽然心中不爽,但这次册封就是给别人看的,哪怕他心里不快,也要表现的很高兴,并且十分喜欢这个自己亲立的太子。
温南荨也在一旁跟着爬台阶,快到了上头,才注意到许尽川也站在上面。
他穿着一身铠甲,虽没刻意躲避,但也确实站的不显眼。
多日不见,她对许尽川的恨意依旧,忍不住攥起了拳头。何明烛跟在她后面加快了脚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笑嘻嘻的说:“今儿可真冷,给媳妇的手都冻红了,我给你暖暖!”
一旁的何绣蝶发出一声冷哼,终归是没说什么。
终于,何明煜千辛万苦爬了上去,到达隆康帝面前后跪下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抬起头后他说道:“儿臣虽年轻,但儿臣肯学肯干,绝不偷懒怠慢,也绝不辜负陛下的选择,努力帮衬您,向您学习!”
隆康帝满脸都堆着慈祥的假笑,笑的他嘴角都有些抽痛,伸出双手将何明煜扶起来,又为他拍了拍肩上的雪,后退两步上下打量一番好似十分满意一样,肯定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很多事自然做的明白,朕对你非常满意!”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箭,稳稳正正的射中了绳子,绳子拴着一桶猪血,因为绳子被射断,猪血再没了抵挡,连带着桶一起滚落到下面,从头到脚泼了何明煜一身。
隆康帝本后退两步是为了打量他,没想到这竟然还让他躲开了这桶血。
何明煜先是疑惑,抬起胳膊看着身上刺眼的红,接着是震惊和愤怒。
下面的百姓都见证了这一切,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温南荨眼睛微眯看着何明煜,只见他满脸愤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嘴唇上厚重的血还在往下滴着,根本张不开嘴。
刘智也愣住了,好半晌才尖着嗓门喊道:“有刺客,护驾!保护陛下,保护太子!”
一群士兵举着长矛挡在两人前头,此刻就听下头有个男声高喊:“哪有什么刺客!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何明煜!”
孟思屏整个人都被打击到,哪里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却只能看见一堆不认识的脸,压根不知那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对面又有个女子喊道:“何明煜杀了那么多人,凭什么封他为太子!”
“大周有这样的储君,看来是天不保大周啊!”
孟思屏气的从人群里挤出来:“你们这帮刁民,胡说八道什么!”
又有人躲在人群后头嚷道:“他何明煜在王府,伤害的姑娘数不胜数,怎的这样的人渣还能成为太子!我们不服!”
刘智帮着维护道:“哪有的事!来人呐,把这些胡言乱语的刁民抓起来!”
可众人并不害怕。
所谓法不责众,能抓一个抓两个,还能都抓起来不成?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老百姓就是隆康帝身下的水,老百姓若是不服气,隆康帝也没办法,他总要顾及名声和帝王的威信。
况且他压根也不知道这些话是谁说的啊,抓哪门子刁民?
这时,又一支箭从不知何处射来,剑尖上挑着一张白布,一剑射中房梁,折起来的白布轻飘飘的打开,里头是用血写成的两行字。
‘何明煜迫害的姑娘,后花园都埋不下!’
隆康帝被气的浑身发抖。
这件事是他处理的,他甚至走投无路下将事情推到了何明烛的身上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过去半年了这件事竟然又被翻出来了。
应该没人知道才对啊!
不对,知道这件事的太多了。
王府的人、宫里的人等,甚至还有顺天府的人。
许尽川拔出剑来,飞身起来一脚踩在旁边侍卫的肩膀上,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个身,一剑看中箭身,白布落在地上,许尽川将布抓在手中,呈给了隆康帝。
隆康帝头疼的很,单手捂着头向后退了两步,刘智一胳膊将他扶稳,安慰道:“陛下注意龙体啊!”
“给朕把这帮刁民抓起来!”
何明煜觉得身上黏腻的紧,猪血在上头放置了半夜,早就凉透了,一块块的糊在他的身上,刺鼻的血腥味熏的他头晕。
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为何有人要这样害他!
似乎是被逼急了,何明煜摘了头上的帽子,高喊道:“假的,大家不要信,都是假的!”
说罢,他冲着隆康帝跪下,努力忍住恶心道:“陛下,这群刁民定然是受人蛊惑,求陛下息怒!”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春酒步伐缓慢的往山下走去,迎面上来了一个男子,二人面对面停住脚步,男子抬起手来递给她一把弓。
春酒对着男子笑了一下:“谢谢你。”
“你既然求到我的头上,我没道理不帮你。”男子看了眼上头:“这里官兵众多,你要小心,我先上去了。”
春酒轻轻一点头,顺势将弓藏在了斗篷之中,好像没碰见任何人一样,继续走着下山的路。
百姓的议论声越老越大,如同一瓢热油浇在孟思屏的心里。她迫切的想为自己的儿子遮掩,不想看着何明煜下不来台,在台阶上大声说道:“我儿子没做那样的事!这些都是有人害太子的,你们不要信!”
温南荨手里捏着一颗不起眼的石子,手指一甩石子打在孟思屏的腿窝上,疼的她面色一白,惨叫着单膝跪地,又因为正下着雪台阶滑的很,没稳住身形尖叫着滚了下去。
这场册封被毁了个七七八八,隆康帝震惊的抻着脖子往下看,高喊道:“把她给朕拦住!”
下头的官兵都拿着长矛冲过来,但又怕长矛会戳伤孟思屏,一个两个的都丢了长矛,想要拦住孟思屏。
等孟思屏终于停下时,台阶都被她滚了一大半,钗环掉了一路,发髻散乱,衣裳也不知被什么划坏了一大条口子,看起来狼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