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掖庭局后才发现,这里并没有想象中好进,戒备森严不说,外头还有一群受罚的掖庭局宫人在浣洗衣裳,就算守卫没发现她,这群人也能看见她进去。
时间紧迫,何明烛万一被找到就糟糕了,好在这个时候温南荨一回头看见了一个提着食盒费力走着的婢女。
她绕到这宫婢的身后,将她打晕拖到了花丛之中,接着脱下她的外衣换上,将自己头上的钗环首饰尽数摘了藏进袖子里,低着头的样子也像极了宫人。
提着食盒她也往里走,守卫将她拦住,检查了一下食盒里头的东西,看着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就招手让她进去。
然而当还差一步便进去时,另一个守卫走了过来,小声和之前的守卫说:“这婢女怎么看着眼生啊?”
温南荨心里陡然一惊,回过头笑着说:“前头那个姐姐早晨有些风寒,便没过来。”
守卫点了一下头:“的确,她早晨来时咳嗦了两声,估计是病了。”
温南荨松了口气,连忙往里走。
牢房里充满着血腥的气味,这平时关押的都是犯了错的宫人,极少数是需要拷打的角色,但浓重的血腥喷洒在墙上,加上牢房之中本就潮湿闷热,味道久久不散,让温南荨觉得恶心难受。
路过了一个个的牢房,这里大多是空牢房,里头的人不知是出去了还是死了,找了好久也没找到韩廷朝。
就在温南荨心里近乎放弃的时候,听见了转交处两个人的说话声,还有些锁头的声响。
“这嘴巴可真硬,被打成这样,还一句话也不说。”
“是啊,晚上要是再问不出消息来,刘公公问责咱们该怎么说?”
“那也没办法,再审下去人就要被打死了,如果真死了咱们更难交差。”
“得了,先把门锁上去吃饭吧,吃完饭再审。”
接着便是锁头上锁的声音,两人转身离开。
温南荨的心砰砰直跳,将食盒放在地上,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只见牢房之中瘫坐着一个人,头发散乱的遮在侧脸看不清那人是谁,身下坐着的稻草上都是鲜血。
虽然没看到正脸,但温南荨从身形瞧出,这便是韩廷朝没错!
她顿时红了眼眶,嘴巴半张半合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韩廷朝听见了声音转过头去看,见来人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也没说话,只是又转过了头。
“韩哥哥!”温南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声音都带着哭腔。
这一嗓子将韩廷朝的记忆拉到了几年前,那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常日缠着自己教这教那。
他猛然又转过头,但牵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疼的他眉头一皱,问道:“你是谁?”
“我是晚初啊!”
韩廷朝不信道:“别胡扯了,晚初可没你长的好看。”
见这种时候他还在贫嘴,与以前一模一样,温南荨的心好似被刀搅一般难受,流着泪说:“我真的是晚初啊!韩哥哥你忘了吗,你教我上树摘果子,我用苹果砸你的头,你放狗在树下等我,你忘了吗?”
韩廷朝慢慢的睁大了眼睛,将温南荨的整张脸看了个仔细,但还是瞧不出熟悉的感觉。
可她说的那些事,的的确确只有他和方晚初才知道。
于是韩廷朝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晚初的事?”
“我开锁也是你教的!”温南荨双手抓紧铁门:“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你说怕我父亲知道此事会怪罪你,所以我偷偷摸摸央求你教的,我真的是晚初啊!”
这些事触动了韩廷朝的内心,他扭动着身子,拖着早就断了的腿,费力的向温南荨爬过去,想要将她的脸看个清楚。
只可惜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已经没有力气了,爬了两下便累倒在地上。
“韩哥哥你别动,我这就救你出去!”
说着,温南荨从袖子里拿出了钗子来,企图将锁头打开。
可这会儿韩廷朝却说:“没用的,你快些走吧!”
“我今日过来便是要救你出去的!”
韩廷朝看向栅栏窗子,外头是一片晴天,他苦笑着说:“青天白日的,你救我出去也会被抓的,而且我命不久矣,双腿都断了,是出不去的。”
一听这话,温南荨意识到了这件事的艰难。
能将无法走路的人带出掖庭局,已经是她一个人所做不到的事,更何况还要瞒住宫里的所有人出宫!这件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没想到,只是短短的一个夜里,韩廷朝会被折磨的没了人样,成了半死不活的人。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常常被方钊批评莽撞的少年,怎么就成了这样!
她无助的跪了下来,抽泣着问:“这五年来,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韩廷朝叹了口气:“当年方家被抄,我带兵回去支援却没能成功,等我到宫里讨要说法时,却被自己带的兵害了。”
“这事我知道,青桃告诉我了。”温南荨问:“剩下的呢?”
“青桃那丫头也还活着?”
“是啊!”
听说青桃也活着,韩廷朝放心了一些,继续说:“后来跟随我多年的手下心软,趁乱将我放了出去,但那时我身受重伤,胳膊也断了,腿也不利索,一把火将我的半张脸烧成了这个样子!差点没活下来,与个活死人比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