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荨看着何明烛说:“兵部侍郎,金纹正。”
何明烛顿时想起,从前温南荨的确同他打听过这个人。
以前他被问的一脸不解,现在倒是释然了。金玟正娶了方晚初的小姨母,方家被抄家后金家将她的小姨母扫地出门,有传闻说方晚初的小姨母是自尽,但何明烛觉得,那并非自尽而是被金家灭了口。
意识到了温南荨要做什么,何明烛坦坦荡荡的说:“你还想知道他的什么事?”
不知从何时起,何明烛已经做好了随时给温南荨递刀的准备。
“没什么事,但我想做一件事。”温南荨面无表情的吃着菜,说话时的语气也是风轻云淡:“那就是杀了他。”
何明烛看向一旁的青桃,这丫头面对自己的主子张口闭口要杀人十分淡然,仿佛在听别人的家事。
看来与自己同桌吃饭的是个女魔头,每天靠鲜血活着啊。
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从温南荨的嘴里听见要杀金纹正的话了,所以他表现的并不意外。
“那就杀呗,从兵部到侍郎府的时辰是固定的,不过忙起来的时候另算,还有你需要注意的是,他出行都是在白天,街上人来人往,可能会被发现。”
“他晚上没有出来的时候?”
何明烛回想了一番:“你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前两年听过一件事,金纹正弄出一件丑事来,把一个戏班子的戏子弄大了肚子。”
“后来呢?”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后来那戏班子的戏子落了胎,但二人还保持着联系,金纹正常常去看她。”
温南荨想了想问:“你上次告诉我他续弦了一个姓贾的妻子,贾氏不管他?”
和戏子这样还毫不遮掩,贾氏不会不管。
“贾氏倒是想管,可她压根插不上话。金纹正搭上许尽川这条腿后,对待贾氏十分恶劣,又哪里会听贾氏的管控。”
这温南荨就明白了,贾氏腰板挺不起来,自然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只要打探清楚金纹正什么时候会去戏班子看他的相好,那时就是她下手的好时机。
来到枣香坊,小六正接待着其他的食客,待食客走后温南荨凑过去说:“你知道兵部的位置吗?”
“这小的哪能不知道啊,从那里头走出来的人都一脸的不好惹,小的避之不及呢。”小六笑嘻嘻的说。
“知道就好,去帮我打听一下,距离兵部最近的戏班子都有哪个。”
“得嘞!”
小六脚程快,下午时返回枣香坊,就为温南荨带来了消息。
“兵部出正门往左手边拐,过两条十字路口后往南走两条街,有一个叫万裕班子的戏班子,里头人不少,不过是近几年成立的,所以据说里头龙鱼混杂,什么人都有。”
温南荨问:“这最后的话怎么说?”
“之前有许多戏班子生存不下去,散了以后又只能靠这份手艺混饭吃,到其他戏班子忙活,慢慢的万裕班子越做越大,但里面因为人多,难免有拉帮结伙的事,水挺深的。”
“那你知不知道,兵部侍郎金纹正,从前和一个戏子有瓜葛?”
小六很快就想到了:“这事谁不知道啊!当时那戏子还闹上金家门了呢!小的我亲眼所见,兵部侍郎那上了年纪的老母亲命人用扫帚把戏子赶出来的,这件事成了京城上下一整年的笑谈。”
出了这样的事,金纹正却还能扶摇直上坐到了侍郎的位置,不受任何影响,看来许尽川帮他的可真是不止一星半点。
“那戏子现在人在何处?”
“好像就是在万裕班子吧?不过因为风评太差,原先还是当红的角儿,现在一落千丈了,要不是抱住了金纹正的大腿,她估计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这样看来,万裕班子无论去不去,都得去了。
晚上月黑风高,何明烛与温南荨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裳,温南荨还将头发高高挽起,穿上一身男装和其他男子比也就是身量矮了几分,二人借着月色混进了万裕班子内。
这果然如小六说的那般乱,还未进门就能听见旁边的院墙内传来了人的斥骂声,什么‘万爷就是愿意听你唱一曲儿,唱完你就滚下台去,往万爷身边凑什么?’还有什么‘你别给脸不要脸,万爷家里四五十个婆娘,能看上你这种的?’
种种骂声不绝于耳,温南荨却充耳不闻。
万裕班子的晚上亮如白昼,进去后的台子上正有戏子在唱曲儿,哼哼呀呀的声音不绝于耳,有温南荨听过的,也有这五年里新出的曲子。
有一女子走过来,为两人引了位置,又跪在一旁端茶倒水,态度十分殷勤。
“两位爷,可要点场戏看?”女子问道。
“不必,台上有什么我们听什么就成。”说话间,温南荨忽然觉得台上有个人面熟,于是伸手一指:“那个唱旦角的是谁?”
女子抬头一看:“那个叫春酒,是老戏骨了。”
春酒二字,将温南荨的记忆猛然拉远。
怪不得她觉得面熟。
在恒郡王何祁安过生辰那天,孟思屏也是请了戏班子进府,这春酒就是当天上台的那个,那时她瞧了也是觉得面熟。
虽然脸上的装扮极浓,但一个人的眼神和动作神态做不得假,这个叫春酒的,就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春酒。
当年她随父亲方钊常去六笙班子听戏,春酒就在其中,旦角扮的出神入化,基本功十分扎实,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翻跟头的动作比很多习武之人都要标准。
这五年里,方家的倒台也带着方钊常去的六笙班子不复存在,里头的戏子也基本都到了其他戏班子。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春酒,温南荨的心情有两分惆怅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