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立马上前跪下,高呼冤枉。
因为太恶毒了。
如果只是说宋景是阉党,那么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说宋景是刘瑾逆党余孽,这可就不是小事情。因为刘瑾逆党,这是杀头的罪名。
当初史道就曾弹劾杨廷和是刘瑾党羽。
连杨廷和被人弹劾这样的罪名,都是战战兢兢的。更何况是宋景。
此时王瓒站出来,道:“所谓刘瑾逆党余孽,完全是无中生有。臣想问问,有什么证据说宋通政使是逆党余孽?皇上早就反对朝中官员听风就是雨,没有任何证据随便弹劾的举动。此风万万不可长。”
“宋通政使因为刘瑾成为监察御史,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巧言令色。”
“砰砰砰——”
朱厚熜看着这些人争论,直接拍了桌子。
然后道:“怎么,这里是菜市场?你们都是卖菜的?来,要不要朕把这武英殿让出来,让你们吵个够?”
“臣失礼。”
“臣不敢。”
看到朱厚熜生气,所有的官员立马认错。
认个屁错。
朱厚熜才不相信这些官员真的认错。之前朱厚熜觉得王瓒野心太大,野心超过了他的能力,弄得朝廷不安稳。所以打压了王瓒,敲打了王瓒。让王瓒不要老是在朝中搞风搞雨。
没想到,看到王瓒吃瘪,看到皇帝打压王瓒,立马就有人觉得王瓒他们要失去皇帝的信任。
当然他们也不敢肯定。
所以找一个小喽啰,试一试皇帝的想法。也不是直接针对王瓒,而是对准了宋景。宋景是因为投靠了王瓒,才成为了大九卿通政使。
要是能够把宋景拉下马来,那么就是狠狠地打了王瓒的脸,王瓒必然是颜面扫地。而且也可以试探皇帝对于王瓒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要皇帝有放弃王瓒的意思,他们这些人就会对王瓒落井下石。王瓒这两年靠着圣宠,可是提拔了不少人。
把王瓒赶出去,对谁都好。
一个个都是鬼心思。
朱厚熜只是想要一个稳定的朝局,却一直不尽如人意。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朱厚熜冷笑道:“怎么不吵了?现在知道自己是朝廷大臣了?我还以为你们都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
“臣知罪。”
“臣知罪。”
朱厚熜马上就是二十周岁。
杨廷和致仕之后,朱厚熜皇权稳固,越来越有威严。现在朱厚熜要是生气,还真没有几个大臣敢跟朱厚熜扯皮的。好一会之后,朱厚熜才道:“至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皇上。”
等大家都回到自己位置上,朱厚熜才道:“还有这个,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刘瑾死了都快十七年,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现在找出来,不是没事找事吗?你们每天是不是都没事情可干,才找出这种东西拿到朝中。宋通政使在山西平定陈卿暴乱,在座的都说说,你们谁敢保证说,能做的比宋卿还要好。谁要是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做的比他好,那我一定升他的官。”
“都好好做事,别整天琢磨怎么给人罗织罪名。要这么喜欢给人罗织罪名,还学什么圣人之学,做什么圣人之徒。圣人是这么叫你们的吗?”
“皇上喜怒。”
费宏站出来。
费宏明白皇帝生气,是因为又有人想要挑起朝廷纷争。皇帝明显是不希望王瓒灭了蒋冕自己一家独大,可是同样皇帝也不可能允许蒋冕反过来把王瓒灭了。
皇帝要的是平衡。
谁也不能一家独大。之前支持王瓒是因为蒋冕他们势力大,后来打压王瓒是因为王瓒要灭了蒋冕。这都是皇帝不能容忍的事情。
这个东西费宏一看就明白。
因此只能是上前,道:“皇上,宋通政使所谓刘瑾逆党余孽,纯粹是子虚乌有。臣在朝的时候,被说成是刘瑾逆党的大臣很多,但大部分都只是捕风捉影,并非是真的。很多都只是为了打击对方,随便罗织罪名的。正所谓三人成虎,开始只是为了打击对方,但结果事情传来传去,风言风语就多了起来。臣认为皇上应该彻底为此事盖棺定论,以后再也不许用刘瑾逆党来给人扣罪名。”
“费卿说的有道理。”
朱厚熜连连点头。
费宏此人虽然少了魄力,但脑袋瓜是真的顶顶聪明。
看看这一席话说的,既是表示宋景不是刘瑾逆党余孽,同时也为今天弹劾宋景的人开脱。说这种话,不是他们故意罗织罪名,而是早在刘瑾被诛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他们最多的错误就是误信了这些传言,不是故意要给宋景罗织罪名的。
两面都摆平。
朱厚熜很满意。
因为朱厚熜的确是不希望别人打击王瓒。自己敲打王瓒,那是因为王瓒野心太大,影响朱厚熜的部署。但再怎么说王瓒也是朱厚熜大礼仪之争的大功臣,朱厚熜是不允许其他人欺负他。
今天保了宋景,而且为宋景站台,另一方面来说就是给王瓒站台,告诉其他人自己还是保王瓒的。当然朱厚熜也不追究今天到底是谁鼓动小喽啰试探自己的态度,因此这种事情追究起来没完没了。
正好费宏给出了完美的答案。
因此朱厚熜继续道:“刘瑾被诛十七年,当时附逆刘瑾逆党之人,先帝已经完全处置完毕。以后谁也不许再提所谓刘瑾逆党附逆的事情。”
本来廷议还有一些其他事情讨论,但朱厚熜没心情了。
实在是朝廷这些人一个都不安分。
所以甩了甩袖子,道:“就这样了,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