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不能认同你的说法。”
刘凤上前一步说道，“陛下，这杨旬善于雄辩之术，他这是顾左右而言他。”
杨旬笑道，“刘大人请明言。”
刘凤并不在意他认识自己，正色道，“人之所欲，天下皆同，但人之所以为人，乃因知取舍故。按你所言，我欲得美色，可向陛下直言否？”
杨旬道，“当然可以。”
刘凤微笑道，“原来你眼里没有礼法。”
杨旬道，“新皇登位，首务乃为移风易俗，何为移风？何为易俗？风俗既为规矩，没有法条约束的规矩，适者留，不适者弃，可留可不留者改之。”
殷雄看出来了，无论是脾气耿直的焦望直，还是满腹经纶的刘凤，都是不是杨旬的对手。
他把目光落到蔡跃身上。
在他的印象中，蔡跃的学识见地，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而且他这个人性情率真，不媚上不欺下，敢于直言，杨旬在这里见一个怼一个，他不应该没有反应啊！
其实蔡跃不是不想说话，他是拿不准这位新圣上的心思。
如果圣上真想用这个人，他就不适合挑太多 毛病。如果只是想考较一下，他当然不会客气。
蔡跃虽然低着头，但是目光和殷雄已经打了几个来回，直到殷雄开始皱眉，他才算把握住了新皇的心思，是他说话的时候了。
“杨旬！”
蔡跃上前一步拱手道，“下来！”
杨旬一愣，“蔡大人说什么？”
蔡跃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此时此刻，你无官无职，也不是帝师，下来！”
杨旬呆了一呆，“蔡大人让我下到哪里去？”
蔡跃向门口一指，“那里！”
杨旬皱眉道，“那个位置，我说什么话，皇上都听不清楚，站在那里做什么？”
蔡跃道，“皇上听不清楚自有传译官，不需你操心。”
杨旬转头看向殷雄，发现这位新帝正低头看龙案上的东西。
可是……龙案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杨旬心有不甘地走到门边，站在文官最末位。
百官们都露出会心的笑意，对蔡跃此举大加赞赏。
“杨旬上前回话！”
杨旬的脚还没站稳，传译官一句高声把他吓了一跳，愣怔片刻后立即移步前行，在即将到达蔡跃身边时被他抬手拦下，“可以了！”
“杨旬，本官问你，你适才所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故我华夏子民面见圣上时均可称臣，对吗？”
杨旬道，“正是！”
蔡跃道，“既是如此，为人父者，子又有子，皆自一人始，是否可同称初始之人为父？”
“当然不行！”杨旬想也不想就答道，“那样一来如何区分父子孙辈？”
若同称圣君为主，而圣君却不知如何区分长幼辈序，何解？”
杨旬愣住了。
蔡跃这是用他自己的理论反过来把他套进去了。
蔡跃根本就对他不断变化的表情不感兴趣，拱手道，“陛下，普天之下皆为陛下臣民，这无可厚非，但陛下日理万机，劳心劳神，绝不能再陷于言语岐义之中，同为臣民，不同身份以不同称呼最为简便快捷，故不可废！”
殷雄抬起头来看身杨旬，等他的解释。
可是杨旬实在想不出来辩解的说辞，只能干笑两声掩饰尴尬。
蔡跃又道，“适才你言讲第一点，陛下颁布新法中的确没有朝堂禁法，但这正是陛下圣明所在。没有规矩不等于不守规矩，陛下不设条款，目的无外乎使臣工们放松意念，不必担心繁文缛节行差言错，可以尽舒所想。”
“陛下不言，正是臣子们所恪行之事，如若事事都要有陛下指使，何不牵来马猴听令，岂不更便捷？”
杨旬面红耳赤，众官员却哈哈大笑起来。
蔡跃又道，“你所言第二点，对圣上行叩拜大礼乃人臣之义，但故意拖延做作，就非臣之本份，确有藐视君上之嫌！”
杨旬汗都下来了。
蔡跃并不打算这样放过他，继续说道，“如若旁人一刻可成之事，你非要三刻为之，只能说明你不适合。”
蔡跃说完之后便闭口不言，朝堂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杨旬知道，此时他再不说几句，帮自己辩解一番，今天的朝会之行，就算彻底失败。
“蔡大人所言确为有理，但我并非有意为之，或卖弄口舌，只是想让各位清楚一点，当今天子欲行大政，造福千秋万代，各位理应摒弃陈规陋习，以圣上为准，力行新事。”
蔡跃笑了，“如若我等没有这个能力，还有何资格站在陛下脚下参政理事？”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们早就知道了， 不用再来啰嗦一遍。
焦望直哈哈大笑，“杨旬，你巧言善变，我辩不过你，现在你又有何话说？”
杨旬说不过蔡跃，但是却没有焦望直放在眼里，冷冷道，“我再不争气，也比你这般模样强上百倍！”
焦望直脸色一沉，“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