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提醒她，司寇南沙的弱点是在妻儿身上，可是看到周琳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就默默地闭嘴。
等我们安顿下来，乔安娜打来电话，语气气急败坏：“叶开，我们都被别人耍了，爱德华和周琳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按部就班实施，我们变成了局外人。这一次你的那个小女友一定会得到巨大晋升，就连五大国家联盟的领袖了解了内情之后，对她也是赞不绝口。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以后你还是跟周琳合作吧，前途无量，一片辉煌。”
我听到乔安娜急促的喘息声，应该是受了伤。
“乔安娜，在公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什么人交手？受伤情况怎样？”
乔安娜沉默了一会儿，才无比沮丧的回答：“你们51地区的人已经抢占了一切先机，我带的那些人还没入场就被消灭干净，至于公海上的大人物会盟，也是51地区放出来的假消息，吸引各路江湖人马上当，最后全都一网打尽。幸好我还能活着回来，不然谁来揭发周琳的阴谋诡计？”
我不希望乔安娜和周琳之间就此架上梁子，周琳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真正的指挥者是51地区总部，她也很无奈，必须不折不扣执行上级命令。
我为周琳说情，乔安娜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叶开，远离周琳，不然你一定会后悔，她是一个合格的调查员，而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脆弱，我怀疑她是最好的伪装者，利用小白兔的外表欺骗别人，实际是大灰狼。”
电话没有打完，周琳就走进来，倚着门框看着我，然后笑着问：“是不是你的朋友乔安娜？这是个误会，如果她对51地区没有阴谋诡计，那我们可以和平相处，但还有可能她参加了袭击海上大船的行动，她是敌人——51地区的最大敌人。”
我无法作出正确判断，周琳控制了形势，为51地区立下汗马功劳，相反，乔安娜出海之后似乎并不只是看热闹，而是直接采取行动，双方交手，怨不得周琳。
我本想挂电话，周琳走过来接过手机，对着话筒说：“乔安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和你的手下，全都成了五大国家联盟电脑系统内的影像资料，只要一声令下，不管你们在全球哪个地方进入公用网络，都会立刻被识别出来，我劝你们放下武器，赶紧投降，51地区已经正式接管了佛罗城，不管你们干什么，都在天网监控之下。”
乔安娜大笑了两声，无言地挂断电话。
作为中间人，我无话可说，成王败寇，自古都是这个道理，周琳为五大国家联盟解决了麻烦，理应得到晋升。
就在此刻，周琳接到一个电话，脸上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隐隐约约的，我听到电话里传来一种神秘的语言，竟然类似于鲛人歌声……
或许是我神经过敏听错了，但周琳此刻已经成为佛罗城的最大势力领袖，根本不可能有人还能控制她。
我有了疑心，悄悄出去，直接乘坐电梯下楼，到了一楼大厅。
过了一会儿，周琳下楼，一个人走出了大堂的旋转门，走向外面的露天停车场。
我远远地看着，一辆黑色吉普车里下来一个人，站在车后的暗影里，跟周琳低声交谈。
我突然明白，周琳有很多事瞒着我，全都属于私下交易。她获赠了那个鲛人博物馆，其实就暗藏着一种不祥之兆。
“很好，这样的终局很好，我们都很满意。我回去禀报，上司也满意。周小姐，你做得很完美。我们将全力以赴，支持你上位，唯一需要提醒的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半夜不要忘了，今天到底是怎样上位的，哈哈哈哈……”
黑衣人笑着结束交谈，转身上车。
我早有准备，上了一辆出租车，吩咐司机个，远远跟上那辆黑色吉普车。
如我所料，吉普车跟鲛人博物馆有关，离开四季酒店后，绕了个圈，回到了鲛人博物馆的后门，停在暗巷里。
我下了车，翻墙进入博物馆，稍稍辨别方向，立刻赶往存放鲛人标本的地下室。
刚到地下室入口，我就听到了下面传来的奇怪声音。
粗略一听，那是鲛人歌声，仔细分辨，能够听懂，那是两个人在用“歌声”对话。过去，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歌声”即鲛人语言，就像古人以“歌”叙事一样。
鲛人的语言基调就是“歌”，所以海上航行者听到他们的叫声婉转悠扬，就误认为是鲛人在唱歌。
我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坐在暗处，静心谛听。
如果与鲛人之间没有敌对关系，单纯欣赏歌声，也是一件美妙的享受。
在歌声里，我想起了极其遥远的往事。
大哥失踪前，我就听过很多类似声音。那时，我才疏学浅，不知道歌声来自鲛人，还以为是某种大自然给出的天籁之音。
由此可见，大哥一直在追查鲛人，却没有告诉我原因。
“已经没有障碍，可以崛起开战。佛罗城海岸有十几个突破口，都被我们拿下。江湖人相互倾轧，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无力再战。超级大国、雪国、五大国家联盟都被周琳蛊惑，变得疑神疑鬼，就算我们发动攻击，他们也不会匆匆开战。四十八小时内，我们就能占领佛罗城。周琳会安排一切，用假消息掩盖一切，帮我们打掩护。这一战之后，佛罗城就变成鲛人返回大陆的桥头堡……”
我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正是周琳身边的助手之一。
“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占领佛罗城，而是让这片大陆变成适合鲛人发育的土壤。时间很关键，不能再拖了。大西洲的循环系统正在崩溃，必须浮上水面，必须改变……”
这是个陌生的声音，可是，我有种预感，既然这个接受汇报的人早就在博物馆内，就有可能是——标本，鲛人标本。
如果有人跟在身边，一定不会理解我的判断。
标本是死的，而此刻说话的人是活的。
如果死的鲛人可以重生，就太玄幻了。
此刻，我仔细回忆见到几次见到鲛人标本的情形，他是死是活，根本没有人考据。按照人的习惯划分，标本一定是生物死后制成，活标本是不存在的。
只是，人类对于鲛人的认识太贫瘠了，大部分时间，都是以人类普遍习惯来定义鲛人。这种标准本来就错了，很困难跟实情南辕北辙。
“杀了所有知情者，他们会坏事。告诉周琳，不要有丝毫仁慈之心，为了鲛人的未来，必须这么做。让她放心，海纳百川，涤荡罪恶。不管杀多少人，都不会记在她的头上。让她打入超级大国的主系统，慢慢晋升，最终成为我们的内应……”
两人的秘密谈话结束，那个黑衣人匆匆走出来，上了吉普车离去。
我没有走，消灭地下室里的“鲛人”，就等于是切断了对方的根基，可以起到一劳永逸的效果。
当我一步步进入地下室时，看到了惊人一幕——鲛人标本复活，正披着一张毯子，坐在一把逍遥椅上，低着头沉思。
上次，我看到椅子时，还有些奇怪，觉得这里不应该有这样舒服的椅子，似乎是给活人准备的。
我下了最后一步台阶，标本猛然惊觉。
“真想不到，真想不到，这才是死船鲛人的真相？专家们都说，鲛人已经混入我们中间，可是我想不到，鲛人就在我们眼皮底下。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我们像睁眼瞎一样看着你，真是惭愧！”
我望着他，暗地里倒吸了几口凉气。
在佛罗城这么久，无视鲛人存在，就是最大的失败。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远远地望着我。
过去，我一直觉得，鲛人和人没有区别。此刻，他眼中有光，与那些狂人枭雄没什么区别。
“你来，就别想走了。从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我们是劲敌。没有人看穿我，只有你，目光如炬，不容有失。在你进来之前，很多人觉得，杀了你，一了百了，干脆利落，可是现在，我不想杀你了，鲛人和最聪明的普通人结合在一起，将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我很期待，非常期待。叶开，你准备好了吗？”
他向我伸出右手，五指张开。
猛然间，我发现他的掌心里竟然藏着一只孤零零的“活着”的眼睛，正是星门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