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我已经被绑在椅子上，大竹仙山和僧九霄坐在对面，冷冷地看着我。 我们此刻就在密室之中，右侧就是那具水晶棺材。 “相信你已经看到了一切，包括外面的显微镜。死在这里，没人知道。我是一个科学家，不是杀人犯，但为什么大家都不肯放过我？” 大竹仙山的声音懒洋洋的，仿佛半睡半醒，又仿佛是在睡梦中呓语。 “是个误会，我只是对一线井感兴趣。”我为自己辩解，但很明显，一切都是徒劳。 “叶先生，你看到了什么？我对你的来历很感兴趣，51地区调查员对吧？据我所知，你们对鲛人的世界知之甚少，怎么突然对佛罗城感兴趣呢？呵呵，是莫迪教授那件事引起的？当时真应该把钻石号凿沉……那是一次失败的实验，莫迪以为，他能参悟大卫密室里的星门之眼符号，我们轻信了他，才把他送过去，谁能想到，海上飓风和洋流太凶猛了，没有消灭钻石号，却把他的护卫船掀翻，沉入海底，于是……死船鲛人事件就发酵开来了，幸好莫迪擅于撒谎，把所有人都骗了，都骗了呵呵呵呵……” 这就是莫迪教授出现在钻石号上的真相，没有任何神秘成分，一切都是有人背后操纵。 真相往往非常残酷，大竹仙山告诉我这些，大概不想让我离开海眼道场了。 “抱歉，我管不了那么多，既然这是真相，那我的调查任务就完成，可以返回总部了。多谢，多谢。”我淡定地点点头。 “叶先生，你还记得莫迪教授的2024预言吗？不要急着走，其实我没有更多合作的可能，并且你大概想不到，所谓的2024预言是我告诉他的。” 大竹仙山死死地盯着我，昏昏沉沉的表情一扫而空，一双眼睛仿佛毒舌的碧绿瞳孔，冒着幽幽的寒光。 我淡定地摇头：“莫迪教授并没有过多阐述自己的思想，我跟他之间的接触也比较少，当他遭到斩首的时候，我虽然在场，却无法弄清楚到底是谁下的手。” 其实我是在回避大竹仙山的问题，不管莫迪为他们带去了什么，总之是个死人。 死人灰飞烟灭，不可能影响现在发生的事，假如莫迪的背后就是大竹仙山，似乎事情又有了新的解释。 僧九霄怯生生地笑起来，悄悄插嘴：“叶先生，真正的大人物就是大竹先生，莫迪只不过是马前小卒，接受大竹先生的命令在海上奔走，没想到如此短命，最终没有完成任务就死了，简直无用。如果你想找人合作，大竹先生才是唯一的准确人选。” 我想起了2024预言中的内容，鲛人杀上大陆，大西洲浮现海面，似乎就是世界末日的另外一个翻版，可是大竹仙山隐藏在佛罗城，却从未被莫迪教授提起过。 “如果这是真的，我倒想听听大竹先生的高见，我们未必能够合作，但是莫迪死得太出人意料了，的确是人才上的浪费。” 我故意夸大莫迪的作用，实际是想刺激大竹仙山，让他说出实情，此刻我们不可能合作，但我相信，只要他能开口，对于解决死船鲛人事件一定会有推动。 大竹仙山挥了挥手，僧九霄就知趣地走出去。 “好好看着显微镜，提防有江湖人物再来破坏，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找到那粒沙子，亚特兰蒂斯沙链才能够完成，我们的未来才有了新的希望……” 大竹仙山大声吆喝，僧九霄远远地答应着，然后脚步声踢踢踏踏响了一阵，下楼去了。 我意识到，以僧九霄的江湖地位，不可能永远接受大竹仙山的指挥，并且是在这种命令式口吻之下。 刚才他们演出了一场好戏，实际是为了骗我入局。 僧九霄离去后又悄悄的折返回来，从背后向我发动袭击，他们这种手法运用得非常熟练，以前应该用过很多次。 “叶开，如果51地区对鲛人毫无办法，那么应该来请教我，这么多年我做了大量研究，有一种方法能够把大海中的鲛人连根拔起，使他们从世界上全面消失，这大概就是51地区最想做到的，对不对？” 我惊讶于他竟然信口开河，要想消灭大海里的某一种生物相当困难，毕竟大海包罗万象，人类对于海洋的认识不过是一知半解。 有时候，战争还未开始，那些生物种族潜入深海，人类就毫无办法了。更何况，现在的鲛人出神入化，进退之间很有章法，要想对付他们并非简单的事，就连51地区也没有万全之策，不然也不会派遣调查员四处出击。 “是真的吗？如果大竹先生想出了一劳永逸的办法，对于全世界来说都是好事，毕竟鲛人这个物种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人类海洋事业的安全。假如你有这种办法，我愿意向总部汇报，请大竹仙山直接跟总部对接，达到拯救世界的目的。” 我始终不卑不亢，不管对方说什么话都能非常礼貌地应对，让他挑不出毛病。 大竹仙山在水晶棺材上轻轻拍了拍，发出“啪啪”两声：“叶开，我研制出了这种东西，就证明我有了对付他们的办法，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在亚洲，很多兵法都提到了这一点。” 我静静地听着他的陈述，一声不出，避免打断他。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他既然研究鲛人那么多年，其中的心得体会是外行人无法比拟的。 “叶开，我首先表明自己的立场，鲛人并不存在，只不过是有些人故意培植的特殊人物，找到他们的真正巢穴，一举摧毁，就能一劳永逸。你们的总部高手众多，但从来没有一个人从根本上认识这种海上种族，总是以为大海神秘莫测，不做好完全准备，不能轻易出手。” 这的确是总部那边一个弊端，他们不想把事情搞大，被全世界诟病。 无知者无畏，放在大竹仙山身上也非常适用。 我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大竹仙山继续说下去。 “叶开，只要有合适的价格，我可以贡献自己的计谋，但在那之前你必须了解一件事，假如我找到亚特兰蒂斯最重要的那粒沙子，就可以控制整条沙链，最终成为海洋的主人。” 大竹仙山的外表闲散而颓废，不像一个有霸气、有杀气、有野心的人，但现在他说的话口气之大，前所未闻，我相信就连总部的那些领袖，看到大竹仙山，也不相信他有能力消灭鲛人。 “大竹先生，或许你有一些特殊资料……可以让我先看一看，向总部汇报必须言之有物，最好有确凿证据，我才能说得清清楚楚，不然的话，总部也不会相信。” 大竹仙山轻蔑地摇头：“刚刚我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过去我早就跟51地区的海洋专家有过交集，他们的想法十分幼稚，永远不想冒险，只想养尊处优。叶开，我的确有资料给你，但不是现在，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在你的记忆深处，有没有关于海洋和鲛人的记忆？” 我立刻摇头：“从记事开始就没有类似记忆，我对大海非常陌生，更不可能跟鲛人有任何接触。” 大竹仙山皱起了眉头，再次死死盯着我的眼睛。 “叶开，人的记忆分为七个层次，如果不能打开潜意识中的记忆，那就如同一个废人，以你的智慧，一定能够唤醒潜意识里的东西，就比如你和长风战神之间的关系。好好想一想再回答，这个问题很关键，关系到以后的成败。” 我微笑着摇头，过去我对自己的潜意识进行过深层的探索，也就是大竹仙山说的七个境界，但里面没有任何跟鲛人有关的元素。 “这就奇怪了，难道我的判断有误？现在你敢不敢让我触摸你的记忆？” 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应了他的要求。 如今我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假如大家合作消灭鲛人，那么就必须对彼此有深层了解，我相信自己的定力，不管对方施展什么样的催眠术或者读心术，我都能控制思想，不会被对方操纵。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就是我当下的想法。 大竹仙山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小小的折扇，大约只有三寸长，捏在手里，缓缓地指向我：“叶开，我对你没有恶意，现在请放松，让我看清你过去的记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你忽略了很多东西，而那些才是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使命，假如我能帮你找出来，你的人生将会展开新的一页——” 我点了点头，刚想开口，骤然间，他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搓，折扇“刷”的一声打开，在我面前展现出了一只炯炯有神的眼睛。 在密室中看到星门之眼的时候，我那种惊艳的感觉，跟此刻一模一样。 那只眼睛洞察一切，仿佛能把整个大千世界装在里面，出现得又那么突然，让我有瞬间的吃惊，精神开始涣散。 大竹仙山的催眠术就此展开，我感觉到自己似乎泡在一个暖洋洋的温泉里面，浑身放松，不再有任何焦虑，死船鲛人事件也好像被抛在九霄云外……我什么都不想，平静地躺着，任由自己四肢百脉变得越来越沉重，一点一点向水底沉没下去—— “叶开，我看到了你小时候无忧无虑，尽情奔跑，那时候就跟所有人一样，以为这个世界永远和平，天蓝水清，鲜花盛开，你可以这样顺利长大，成为社会的一份子。但你想不到，你的身世非常离奇，跟所有人都不同，你有没有感觉到，虽然跟所有同龄人一起玩耍游戏，但你的思想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响着……” 我听到了大竹仙山的声音，但是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回应。 过去，我的确跟所有人一样慢慢长大，快乐生活。 直到大哥失踪，我才发现自己应该像真正的男子汉，顶天立地，挑起生活的重担，从那一刻才突然间长大，面对人生的所有苦难。 至于少年和童年时期，真的是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是尽情的挥霍着青春。 “叶开，现在你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池塘，池塘外围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流下游是广阔无垠的大海，河流的上游则是泉水淙淙的群山。你在这里，就等于是洞察山海之间的联系，池塘里有很多鱼在游动，其中一部分就是世人以为的鲛人，你好好看看，把他们看清楚……” 大竹仙山的催眠术很厉害，我看不出一点破绽。 此刻，眼前出现了一个至少有二十米见方的巨大池塘，里面无数大鱼，最长的超过一米，缓缓地游来游去。 我想起了在海眼道场后院池塘里看到的人影，而此刻这个池塘里影影绰绰，似乎有相同的人影在流动，但越想看清楚，越是视线模糊…… 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却无法准确的描述他们的样子。 而且，我想开口，但浑身没有力气，说不出话来。 “叶开，你一定发现那池塘里有不同的东西，当你的天眼打开就明白，那就是所谓的鲛人，如果你更清醒一点，一定会看清楚，他们根本不是鲛人。在你生命的某一个时段，你跟他们在一起，也是其中的一员，但是身体的变化并没有扭曲你的思想，所以你及时地跳出，走向另外一条路，没有像你的同伴一样成为海中的怪物。好好想想，这一段时期至少有三年时间，还记得吗？” 这只是大竹仙山的催眠术导致的幻觉，过去的记忆中肯定没有这一段。 更何况，我接受过无数次的催眠术，在51地区总部，每年都要接受四次以上彻底的催眠，以考察我们调查员的忠心，有没有向上级隐瞒自己的所作所为。 在每一次催眠测试中，我都是百分之百满分，没有任何瑕疵，我对自己的记忆有清醒的认识，绝对没有这样的池塘，大竹仙山这样说简直是无中生有，胡说八道。 我没有愤怒地反驳，缓缓地摇了摇头。 “叶开，一个人永远无法清醒的认识自己的潜意识，当你感觉到这一段记忆不那么美妙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避开，任何人给你做催眠都无法强行扭转你的思维。我很清楚51地区的医疗机构，他们为你做测试的时候，本身就怀着私心，如果你的思想出现混乱逻辑，整个51地区都会形势大乱，你是完全特殊的个体，他们对你隐藏了一切，你看到的都是假象……”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从那种暖洋洋的状态当中奋力挣脱出来，睁了睁眼，看看大竹仙山。 他就站在我面前，我们的鼻尖相隔不到半尺，他眼睛里射出的寒光直刺在我的脸上。 “叶开，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你想一想总部到底隐藏了什么？你提交的资料和接收的任务都是假象，他们需要你利用自己的潜能找到海洋的危机，在你做催眠的时候，发生了很多连你自己都想不到的事，他们清清楚楚看到你的内心世界，并使用电技术和医疗手段消除了那些记忆。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你为什么一直想要找到长风战神？就是因为你感觉到你们才是同类，跟51地区其他人完全不同……” 我没有开口反驳，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起。 “在塔国的时候，你似乎已经接近真相，但却被总部强行终止，姐妹会的人心怀叵测，但她们说的都是事实，想要帮你反出51地区，成为她们中的一员。叶开，如果你还有清醒的良知，就应该离开她们，到我这边来，我需要你，你才是真正能够解决死船鲛人危机的那个关键人物……” 大竹仙山的语速越来越快，不断向我脑海之中灌输知识，仿佛一台打字机，每一句话都印在我的脑海中，形成固定的形象。 他在操控我，但这种操控却非常艰难，我们两个之间的智慧潜能正在对抗，此消彼长。 我的确固执的想要找到大哥，但却不是大竹仙山说的，我只希望帮助大哥解脱一切困境，哪怕最终我们失败，生死都要团聚在一起。 这的确是我人生的使命，但人类长期以来血浓于水的家族感情，就是这样缔结出来的。 同胞兄弟，生死与共，这是天经地义的真理。 如果大竹仙山曲解这种人类最基础的感情，那就太可笑了。 我用力挣扎，“啪”的一生，绳子震断，我离开椅子，稳稳地站起来。 “叶开，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总有一天，当你的潜意识觉醒就明白，现在帮助你的人恰好是你的敌人，而我则是你的大救星，只有跟我在一起，你才能找到真相。真相对你来说非常残酷，但也很有必要，不然你只不过是咬着自己尾巴尖做游戏的小猫，不明白人生的重要意义，我是鲛人研究专家，相信我能给你带来真正的启发。哈哈哈哈……” 我向前迈了几部，大竹仙山步步后退，他的催眠术虽然高明，最后却没能控制住我。 “告诉我，池塘里究竟有什么？是你培养的鲛人？还是另外一种生物？你说我是逃脱者，那么制造那些黑影的人究竟是谁？你和51地区之间又存在一种什么样的联系？” 大竹仙山又退了一步，突然间，一颗子弹从窗子里射进来，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我猛地向前一扑，把他扑倒在地。 接连几颗子弹呼啸而入，从我们头顶掠过—— 我拖着他匍匐前进，到了房间的死角。 “究竟有多少人想杀你？” 大竹仙山狞笑起来：“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一点，我的技术全球领先，他们想要的就是池塘里的黑影，你永远不明白生物科学的进步有多快，你们51地区高高在上，以为能够统揽全球，却根本想不到，只有我们这些专家才是真正的控制者，那些黑影将来是所有人的噩梦。” 我叹了口气，此刻我必须救大竹仙山的命。 他的脑子里存在太多秘密，把他送到总部才是正解。 我拖着他翻出了窗子，立刻发现，东北和西北两个方向的高处，至少有十几个狙击手，虎视眈眈，我们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掩体藏身。 “叶开，保护显微镜，那是我们出奇制胜的法宝，僧九霄虽然不聪明，但是个干活的好手，他研发的超级显微镜，会让……这个世界产生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亚特兰蒂斯沙链……那才是人类智慧的精华……” 大竹仙山还在跌跌不休地说着，但这次催眠已经结束，他没有控制住我。 我也没有听从他的指挥，我们两人快速向西北角奔跑，躲到围墙之下，避免被狙击手子弹覆盖。 “叶开，我的生死不重要，保住超级显微镜……” 我快速思考，现在只有消灭这些狙击手才能保住一切，不管是显微镜还是僧九霄同样重要。我按着大竹仙山的肩膀让他蹲下，然后踩上去，飞身一跃，翻过围墙，消失在树丛中。 既然情况如此危机，我就再也不能妇人之仁。 我与第一组狙击手短兵相接，抽出腰间的小刀，飞扑上去，连续割喉，消灭了五个人，夺得了他们的狙击步枪。 这些人的身手都很敏捷，我格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其余四个迅速丢掉长枪，拔出了腰间的手枪。不过，还是慢了半拍，死于我的刀下。 我拎着长枪，改变了位置，向东北方向瞄准，迅速扣动扳之机，简单利索地消灭了另外六个人。 当我清扫两处战场时，从他们身上找到了骷髅会的独特标记。 这些人都是马前小卒，接受大人物的遥控指挥，所以他们的命不值钱，不过是些毫无价值的棋子而已。 很快，我从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身上找到手机，看手机的通话记录，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那个号码属于萨拉，由此证明雪国已经介入，知道我在干什么，但却没有挑明。或者萨拉就是跟踪我之后才找到这里来的，我和乔安娜所有的行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有了这个发现，让我不禁冷笑，我以为萨拉顾全大局，能够放我一马，任由我自主行动，可是她还是提前布局，要把这些事情搅乱谁都无法查清。 我想打电话给萨拉，沉思了十几秒钟，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萨拉不想跟我坦白一切，那我也瞒着她。 双方斗智斗勇，互不相信，也是一种合作方式。 刚才我和大竹仙山从小楼里跳出来，这些骷髅会的狙击手出手毫不留情，有几次子弹贴着我的下巴掠过，如果不是命大，早就死在他们枪下了。 从这件事上，我清醒了很多，间谍之间永远为了利益而合合分分，绝对不会成为朋友。 我和萨拉之间也是如此，她是雪国间谍组织重要人物，晋升的目标是代替冰皇，所以一定得立下大功，才能顺利晋升，我理解她，如果交换位置或许我也会那样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不可能有任何变化，这是人的自私自利之心决定的，那么我消灭了这十一个杀手，内心也毫无愧疚。 我绕着海眼道场一圈，也发现了其他的江湖人物，但是那些人只是在高处用望远镜观察，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骷髅会的十一个人立功心切，才会贸然开枪，他们的死只不过是咎由自取。 我回到道场的院子里，僧九霄守着超级显微镜，已经睡着了，刚才的枪声丝毫没有惊动他。 大竹仙山也跑过来，叫醒了僧九霄，气急败坏地叫着：“好好干活，这里出了差错要你的脑袋！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刚才我和叶开差点被人杀了，你却在这里呼呼大睡，一点不受影响，真是个废物！” 僧九霄用力揉着眼睛，满脸都是无辜和无奈。 看来他已经习惯了大竹仙山说话的方法，只是苦笑了两下，继续铲起沙子，灌入超级显微镜。 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大竹仙山要找的来自马里亚纳海沟的那里沙子，究竟什么时候出现，也是个谜。 “叶开，告诉我要不要一起合作？现在很多人眼馋这台超级显微镜，准备策反僧九霄，如果你加入，我们的胜算就更大。” 我看得出，大竹仙山已经乱了阵脚，主动要求合作就证明接近崩溃，但我还是摇头。 遭到他的催眠的时候，我看到池塘里的黑色影子，心里掠过一丝颤栗，那种情形很少遇到。 第六感告诉我，大竹仙山说的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一些依据，我过去无比相信51地区总部种种安排，但这里面似乎有些问题。 我们是间谍，根本不存在任何仁慈和道义，这两种人类的优秀思想永远跟间谍绝缘。 假如51地区总部在对我进行催眠测试的时候，做了手脚，那我作为实验者，根本无从知道。 “大竹先生，我还是回去考虑考虑，你告诉我的一切，我都会重新梳理。” 大竹仙山暴怒地咆哮起来：“叶开，我已经告诉你真相，你却始终不信？你不是个聪明人，而是愚蠢之极！那就是真相，你是逃离了系统的那一个人，你的身体基因决定了你的未来，不跟我合作你就会死，再也找不到长风战神。当然，他也会死，你们是这个世界的异类，必须遭到毁灭……” 僧九霄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非常复杂，既有怜悯，也有嘲弄，又有深思，就仿佛我是斯芬克斯之谜，等待着全世界智者的研究。 我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告诉大竹仙山：“我不相信你说的那一切，在我过去的记忆中根本没有池塘里的黑色影子，我也不是什么逃离者，而是这个世界上七十亿普通人中的一个。我追寻大哥的足迹，这是人之常情，一奶同胞的兄弟理应如此，他失踪了，我得知道真相，如果他还活着，我就得把他救出来，至于你怎么想，都跟我无关。” 几乎在同时，大竹仙山和僧九霄一起笑起来，又同时指向我，笑的前仰后合。 “叶开，你真是可笑，我们给你指出的这条路就是你的人生光明大道，到现在你依靠着51地区，无比相信总部的安排，简直太可笑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长风战神已经离开，而你还在这里按部就班的工作。你有没有想到过，51地区只是在利用你，到了某一时刻突然决裂，杀人灭口，你就永远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僧九霄不怀好意地笑着补充：“叶开，消失是最好的结果，那意味着轮回重生，你还可以进入更好的世界，但更可怕的是，51地区辛辛苦苦培养了你，这是一笔生意，他们绝对不会亏本，那么就会像针对很多特工一样，给你的脑部动手术，让你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我相信长风战神也面临过这样的困境，你们是同类，所以必须采取同样的措施，他们怎样对付长风战神，就怎样对付你，这个时刻越来越近了，死船鲛人事件就是一个大绞杀的黑色开头……” 我淡定地看着他们两个，世事无常，此前他们一个是鲛人研究专家，一个是显微镜领域内的绝顶高手。现在，他们似乎变成了两头狰狞野兽，讥笑着我的无能，怂恿着我出手犯错。 “二位说得很对，我的确应该反思，51地区总部不是一辈子的养老之地，我总要离开的……多谢教诲，我懂了。” 我向四周看了看，把从枪手那里缴获的短枪丢在池边。 “什么意思叶开？我的话已经说得如此清楚了，你还……死心塌地跟着51地区？嘿嘿，你真是……长风战神已经死了，你知道吗？他已经死了，死在51地区的特殊手术之下，我在全球远程诊断畸变医疗系统里亲眼看见了，我亲眼看见了……”大竹仙山歇斯底里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