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我们获知的所有情报中，最可怕、最不可思议的就是白蛇三千尺。 这一消息，完全违背了自然规律。 奥丽莎曾经多次跟踪桑坤，对他说的那些资料的可信性相当肯定。 “为何如此？你的朋友是生物学家，能不能做出解释？”唐丝苦笑着我。 奥丽莎摇头，低声感叹：“人类对于地球——尤其是南极、北极、第三极，所知太少了。就像昆仑会，自以为盘踞雪山多年，他们对于大雪山真正的了解又有多少呢？” 古人早就说过，生而有涯，而知识无涯。 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够洞察人类秘密的万分之一。 “我们还是尽力去做，但我想告诫二位，千万不要为了揭开秘密而不顾生命危险，那就太不值得了。” 这是我对她们两人的唯一忠告，但她们未必能听得进去。 其实我们三个人都很累了，面对桑坤，每个人都穷尽了自己的智慧，从他说的话里寻找破绽，唯有如此，三个人的智慧加起来，才能够打倒桑昆，让他灰溜溜逃走。 又讨论了两个小时，我们各自回到卧室休息。 当下按照我的见解，大家的所有事情都急不得，就像唐丝想现在就调动无人机进来拍摄，还是操之过急。 打倒了一个昆仑会，未必能够震慑其他的江湖帮派，一旦发生危险，无人机再次失踪，我们就会变得相当被动，所以我的看法是还可以再等等，稳妥一些，才能建功立业。 我睡得很沉，梦境十分混乱。 桑坤的话十分惊人，所以我的睡梦里不断出现黑山和白蛇，那种无法想象的超级白蛇，让人一想到就心有余悸，全身战栗。 猛地，我的电话震动。 我立刻惊醒过来，这一次，那个号码十分熟悉，但似乎又不可能出现，因为打来电话的竟然是托德—— 当时我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也存在了手机里，托德已经失踪，而且是以一种我无法解释的方式消失在石壁里。 我怀疑自己眼前的一切仍在梦境当中，于是在手背上狠狠掐了一把，幸好这不是梦，而是现实。 托德给我打来电话，似乎预示着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来临。 我坐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变得清醒，然后才接通了电话。 “叶开，叶先生……救救我，现在我在这个地方实在可怕极了……这里简直是人间地狱，你能不能根据我的电话地址赶紧来救我……” 我根本来不及说话，托德连哭带叫，声音震的我的耳朵嗡嗡直响。 “托德，告诉我你遭遇了什么？现在在什么地方？周围是什么环境？有没有大概的预判？” 我尽量用简洁的句子，让托德冷静下来，其实每个人处在慌乱当中都会失去方向感，也无法判定自己到底在哪个地方，甚至不知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现在托德无比惊慌，语无伦次，说话毫无逻辑性，根本提供不了有效的信息。 稍等了一会儿，托德的声音平静了一些：“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一醒来四周都是黑暗，我刚刚找到自己丢失的电话，就打给你……我……我一定是在大山深处，这里充满了毒蛇猛兽的腥气。” 我沉住气，第二次告诉他：“托德，你听我说，我一定会救你，告诉我，你身边有没有辨别方向的东西，或者是标志物？你赶紧走出藏身之处，找一个高点，向四周看看，报告我地貌特征，我才能帮你。” 电话里，托德一边哭泣一边跑起来：“叶开，你等着我，我钻到山洞外面去，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四周黑咕隆咚，我根本看不见路，不过听见有人说话，但是另外一种语言，根本无法理解。” 我立刻大叫一声：“托德，你现在冷静，不要发出声音，现在情况十分复杂，我只能告诉你，不能相信任何人，更不能相信你还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多加小心，看清楚四周的情况再告诉我。” 现代社会根本不存在完全漆黑的地方，除非他是被人绑架，扔在山洞里，或者是囚禁在神秘的地下室里，但只要手机还有信号，就证明不是特别偏僻。 过了十几分钟，托德那边才有了声音，但这一次他比刚才更惊恐：“叶开，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似乎有一条超级大蛇，就在前面一百米处的山涧里。而且……这条蛇……是活的，千真万确，刚刚我看了一会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种庞然大物……我已经判断此刻是在巴兰城往西的深山当中，气候寒冷，积雪未化，但是我能听到一种熟悉的鸟叫声，这种小鸟只在这个山谷里存在，属于世界珍稀鸟类，如果你想救我，就赶紧派人到这边来……” 我心里万分吃惊，但不能表现出来，不然的话，托德那边慌慌张张，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托德，你先隐藏好，不要惊动任何人，我怀疑你去的地方是一个黑道势力盘踞的巢穴，虽然你从石壁上进入，但那里应该是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暗门。” 一时间，我无法告诉他，陈胜已经死了，更不能跟他说这边的所有情况，只希望他能隐藏起来，保住这条命，等待我们的救援。 托德低声喘息着，已经恐慌到了极点。 我可以理解他的想法，从黑暗中醒来，突然看见前面有超级大蛇，慌乱之中，根本不知道是在人间还是地狱。 “托德，你先描述一下四周的情形，我手里有地图册，看是否能够对得上，那样救你就很容易了。” 我和托德之间虽然没有什么深厚情谊，但他帮了陈胜很多，51地区欠他一份人情，如果能够把他成功地救出来，也是一种造化。 更何况，他距离白蛇那么近，跟我们的调查方向完全一致。 “叶开，我站在一个山洞的洞口，山洞处于悬崖峭壁之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根本无法出去。刚才我观察过，如果从这里向下至少有三十米，没有任何可供攀援之处，洞口开在这里，其实毫无用处。” 我突然想到奥丽莎的人拍到的视频，假如托德也是处在同样的位置，这就很奇怪了，难道石壁上到处都有这样的洞口？ 我告诉托德：“现在你把手机伸到洞口外面去，做一个自拍，让我看看这个洞口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当然是一种异想天开的做法，世界上的事情不可能那么巧，奥丽莎的人刚刚拍到二战大人物，托德就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托德很听话，只过了十几秒钟，就传送回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他的脸色相当害怕，缩着脖子，浑身蜷缩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他拍的这个洞口，几乎跟奥丽莎的人拍到的完全一样。 我立刻拿着手机走到客厅，叫醒了唐丝和奥丽莎，同时让她们拿出那段一分钟的视频，两下里比较。 我们三个同时叫起来，事情竟然如此巧合，现在托德站的地方，就是视频里出现的那个洞口。 我们三个同时抬头，她们两人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叶开，太好了，这一次我们似乎找到了最关键的地方，让托德去寻找洞里的人，看看到底谁在那里，能不能找到大人物？这一次不管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我们都得到那里去。” 我此前跟她们说过托德的事情，但托德根本不是江湖人，只是一个司机，以他的身手，一旦遇到特殊情况，只怕立刻死于非命。 “不能这样做，我们得保证把托德救出来，让他平平安安回到妻子身边，这些无辜百姓已经死了太多，再也不能发生意外了。” 电话开着免提，托德听到了我们的讨论声音：“叶开，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现在很危险，马上派人来救我，如果需要钱，可以让我的妻子打给你——” 我摇摇头，现在已经不是钱的问题，如果托德能够壮着胆子寻找大人物，甚至借助于某些有利条件把大人物捉回来，那他就是震惊世界的英雄，各种奖金和好处蜂拥而至。 当然，这样做也有一定的风险，大人物并非孤家寡人，托德一不小心就要死在里面。 我还在犹豫，唐丝一把抓过了电话：“托德，我是陈胜的上司，我叫唐丝，你大概听说过？” 托德叫起来：“那是当然，陈胜有几次给你打电话汇报工作，我就在旁边，我是他的专职司机，他在巴兰城的一切行动都有我陪着……唐小姐，看在陈胜的面子上，请赶快派人来救我，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没有阻止唐丝，毕竟她对这件事有指挥权。 托德是陈胜的司机，而她是陈胜的上司，这种上下级的关系天然存在，毫无破绽。 “托德，你听着，现在我代替陈胜继续雇佣你，只不过不用你开车，而是让你探索整个山洞。陈胜给你的价格是多少，现在连翻五倍，你只要好好工作，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不禁摇头叹息，唐丝这样做，奉行的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原则，但这对托德太不公平了。 他已经陷入了混乱，假如为了钱献出生命，那么他的家庭就支离破碎了。 正如唐丝所料，为了钱，托德爽快地答应：“那好吧，我现在就进去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如果能够拍照，我就拍下来传递给你们。” 唐丝皱着眉头，继续吩咐：“托德，你应该知道二战大人物，看过他的照片，如果山洞里有这样的人，你就直接把他抓出来，我们这边除了派遣无人机，还会调动十几只小分队向你那边靠近。假如你按我说的一一做到，那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一大笔奖金将会从天而降，砸在你头上，你就是这个时代唯一的幸运儿。” 平心而论，唐丝说得没错，她派遣托德干活，然后付出超高的报酬，双方都不吃亏。 只不过，我从来不想这样指使别人干活，即便是跟线人之间，我也希望大家是朋友，而不是赤裸裸的金钱交换关系。 唐丝运用这一手用的太熟练了，简直出神入化。 “叶开，唐小姐，我现在知道了，马上就进山洞。” 我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样做的结果，很可能是白白让托德送了命，可是唐丝下了这样的命令，根本不用负任何责任，毕竟她跟一线的线人之间，所有约定仅仅是口头承诺，没有任何法律效力。 奥丽莎一直没有开口，此刻突然插嘴：“托德，现在是你改变命运的大好时机，假如你能亲手抓到二战大人物，那你的后半生将会笼罩在巨大的荣耀当中，到时候你把人交出来，又是一大笔钱。现在就加油，我们都看好你！” 自始之终，我没有向托德下达任何一条命令，只是唐斯和奥丽莎在利用对方，当然，如果托德全身而退，又能拿到一笔巨款，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补偿。 我们感觉到，托德的声音信号起伏不定，就证明他在向山洞深处走去，一旦进了核心地带，手机信号就要断了。 “你们听着，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抓坏蛋，等到凯旋而归，不要忘了我的超级赏金……” 听到他的话，我只感到心中悲凉。 世界上有太多探险家，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尊严和生命，他们大概都忘了挣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像托德这样，明知道陈胜已经消失，他还是冒着危险向前直冲，简直是失去了人生最重要的判断力，舍本逐末，黑白颠倒。 电话信号断了，我把手机放在桌上，向着她们两个无奈地苦笑。 “叶开，我们做的完全正确，而你总是妇人之仁，当前托德留在那里等待救援，也是浪费时间，不如让他行动起来，看看我们合作，究竟能不能获得一个更好的结果？” 唐丝始终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但是这些话非常苍白，如果托德死了，她的良心肯定得背上一份包袱。 大约过了半小时，我的电话又响了。 这一次托德采用了视频通话，画面中有一个冰雪当中冷冻着的古代武士，身上穿着黑色铠甲，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小刀。 “这是什么？”我焦急的问。 托德回答：“这是我的第一个发现，旁边有一份日志，这个武士似乎有个名字，叫做天外飞仙。” 我吃了一惊，而唐丝和奥丽莎高兴地跳起来。 现在，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托德突然失踪，醒来后竟然如此幸运，一下子就找到了我们的终极目标。 “托德，暂时不要靠近，那里充满着危险，你千万要小心，遇到任何情况，观察清楚再向前走。” 托德总算聪明，把他看到的那个说明拍了照片传送过来。 当前的情况更加诡异，那张说明书上有一个时间，这个武士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冻在千年寒冰里面无法打破，经过多方求证，他跟传说中的天外飞仙一模一样，可是在那种地方，到底是谁制作了武士的身份说明？ “托德，不要分心，这些不会动的东西暂时留在那里，你现在就去寻找那个二战大人物，他一定在里面，我们的线人曾经拍到他的照片。” 唐丝的话，几乎每一句话都含着谎言，可是只有如此，才能推动托德加快行动。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相当难熬，托德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错综复杂的山洞中到处乱撞，每到一处都会给我们拍一个照片。 我怀疑如此混乱的话，他一旦陷入迷宫，就再也出不来了。 唐丝和奥丽莎一直在鼓励托德，加快速度找到大人物，看来一切的焦点都集中在大人物身上，抓到他，要钱的有钱，有权的有权，他将会变成很多人晋升的垫脚石。 我早就说过，托德不是专业的间谍，干这件事只是凭着自己的体力，却根本没有任何方法，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跑了很多地方，电话中不断的传来他气喘吁吁的动静，可是始终没有找到那个曾经出现在洞口的大人物。 “叶开，我已经跑了很多地方，根本没有看到什么人，这个地方只有那个寒冰中冻着的武士，你们说二战大人物就藏在这里，但毫无迹象能够说明这一点，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刚刚在想，要不要找一团绳索，从山崖上慢慢滑下去，去看看那条大蛇，到底是何来历？” 我赶紧阻止他：“托德，千万不要靠近那种巨大怪物，一旦它有所异动，你就完了。” 这是我最根本的忠告，托德如果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非要接近大蛇，顷刻间就要死无葬身之地，变成大蛇的美餐。 托德停下来，用力喘息了一阵，才告诉我：“叶开，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派人来救我？我抓不到那个大人物，他根本不在这里。告诉你吧，刚才我还发现了另外的东西，马上就传给你，我觉得这个山洞就像坟墓，到处都是死气沉沉，剩下的只是冻在冰块里的尸体……” 他又发过来一张照片，这一次唐丝和奥丽莎更加激动，突然双双抓住了我的胳膊：“叶开，你看，都在那个山洞里，刚刚那个是不死勇士的主人，现在这些是不死勇士。” 尤其是奥丽莎，她从前见过这些奇怪的人物，但那时候光线很差，而如今托德拍摄到的却是清清楚楚。 寒冰是透明的，仿佛玻璃一般，里面冻着的人栩栩如生，就连睫毛和胡须也一根根直竖着，没有一丝杂乱。 “叶开，既然托德发现了白蛇和天外飞仙，那么那里就是他们的老巢，现在调动无人机赶过去正是时候，还犹豫什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我当然希望大家都能立下大功，但现在那里的情形有些诡异，托德找不到二战大人物，但二战大人物未必离去，或许就在暗处紧紧盯着他，我们过去，岂不也是自投罗网？ 我最大的担心在于，如今的情况下，我和唐丝代表51地区，但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精锐的人手，可以对抗大雪山里藏着的这些势力。 只要出门发动进攻，就不可能中途停下来，我想更稳妥、更安全一点，根本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去冒险。 “叶开，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现在我就调动人手准备进攻，至于无人机，我也可以打电话，凭着自己的私人关系，让他们协助行动，记住，你反对这次行动，而我指挥这场行动，到时候有了功劳全属于我，跟你无关。” 唐丝已经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说出这种绝情绝义的话来。 我没有办法，而且根本不想跟她争功，所以只能苦笑着点头：“好吧，唐丝，你放手去干，出现任何情况，我和奥丽莎都在这里等着，为你排忧解难。” 唐丝冷笑一声：“叶开，还是不用了，多谢你的好心。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你大概忘记了51地区的这句真理名言，我们两个人在这里更应该互相鼓励，富有冒险精神，不是吗？” 我不想跟她起任何争执，毕竟我们都是来自51地区，每个人的智商都高于普通人，只有鼎力合作，才能干出成绩。我当然希望唐丝立下大功，那么她过去的罪过就一笔勾销了。 “唐丝，既然如此，你先去吧，我在这里守护，随时接听电话。”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绝对不想打消唐丝的锐气。 奥丽莎也站起来：“唐小姐，或许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行动，对于这片大雪山，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如果在那边需要跟一些教派中的人对谈，我还可以给你做翻译。” 这是我最担心的是，两个女孩子同时出动，如果陷入危险，我就会非常被动，根本来不及救援。 “你们二位或许应该再好好想一想，托德找不到大人物，你们去了又有何用？” 唐丝和奥丽莎走出去，边走边打电话，召集那些雇佣兵。 我不敢做错任何事，必须坚守大本营，随时准备救援。 托德的电话，让我们面对的形势越来越复杂。 他既然出现了，消失于黑洞的杜鹃，应该也快归来了吧？ 桑坤说过的事与托德的发现相距太近，我都没来得及消化掉这些消息，唐丝和奥丽莎已经开始集体行动，让我有些应接不暇。 我走到洗手间，打开冷水，然后把头伸到龙头下面，冲洗了十几分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冷静，叶开，现在只有你是最清醒的——”我盯着镜子里满脸冷水的自己。 这是一场乱局，唐丝为了建功，已经孤注一掷，而奥丽莎则是不肯让巴兰城的权力落在其他人手里，才会步步跟随。 “到底怎样才能控制问题核心？控制托德，让他冷静下来，珍惜生命，不再冒险？” 我绞尽脑汁，突然眼前一亮。 当下，跟托德联系最深的就是他的妻子阿加西。 控制阿加西，就等于给托德的脖子上套了一根缰绳，让他停止狂热地奔跑，为了妻子和家庭，放弃冒险，赶紧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