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萨瓦市的多事之秋，不知道有多少江湖势力暗中窥测，等着摘桃子。 小队长趴在窗口一侧，举着望远镜观察了十几分钟，才黑着脸坐下。 “叶先生，最多二十四小时，我们就集体撤离。现在，我真的顾不得了，当地黑帮根本不给51地区面子，就算你挖出什么，也会落在他们手上。” 我保持淡定，此刻，整个挖掘队已经失去了主心骨，我必须挺身而出，稳定军心。 “安排你的兄弟，不要慌乱，照原计划进行。51地区的实力究竟如何，我们都清楚。当地黑帮只认钱，不认人，如果你手里有钱，他们也会乖乖变成哈巴狗。” 我越来越意识到，危机越重，揭开谜题的那一刻就越近了。 小队长走出去，督促他的兄弟们加快进度。 我继续观察四周，远处的灌木丛中之出现了一阵骚动。 大约半小时后，骚动结束，一切重归死寂。 我相信，是玛索派人解决了麻烦，清理了我的后顾之忧。 到了下午，小队长从对讲机向我报告，已经碰触到神猴墓的断龙石。 他的人正在准备炸药，采取定点爆破的方式，毁掉断龙石，让我能够沿着墓道进去。 “叶先生，每一块石头上都有符咒……断龙石上的图案更是可怕，一头巨龙撕咬人类，满地都是残肢碎块，龙的头顶上，蹲着一只猴子。旁边刻着一些晦涩混乱的塔国土语，分析其意思，应该是过了断龙石就是阴界，任何人都不可能生还。” 自古以来，墓穴主人为了保证自己不会曝尸荒野，遭到后代盗墓者开棺鞭尸，所以才大量使用了这些恐吓的图形和文字。 小队长传送了十几张图片过来，都是神猴墓外立面的情形。 断龙石的高度为五米，宽度为三米，估计厚度是一米。 幸好有现代化的爆破设备，这些人才能不费九牛二虎之力，就突破断龙石，进入墓穴之内部。 玛索那边连续传来消息，外围特工已经清除了四支江湖势力的突击队，要求我尽快完成神猴墓的探索行动，抓紧时间撤离，以免夜长梦多。 “叶开，你一定要明白，欲速则不达。我告诉你的一切处事方法，都是血泪教训换来的。我们同为51地区的一员，有些时候，根本没得选。” 我默默地听着，心存感激，但却无法完全按照玛索的话去做。 终于，小队长那边传来好消息，断龙石炸开，内部同道清除，可以进入。 我没有丝毫耽搁，乘坐简易升降机，下沉到神猴墓的断龙石现场。 他的人手脚麻利，已经在洞口架设了照明线路。 现在，小队长已经为我征集到了四名敢死队员。 重赏驱使之下，四个人愿意冒着死亡威胁，陪我一起进去，而我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每人五十万美金。 小队长脸色阴沉，如同一块铅板。 “叶先生，给你五小时时间，我们守在外面，负责全面警戒——记住，五个小时，必须出来，我们过时不候，到点就会撤离。” 作为小队长，他有基本的职业素养，即便是担心害怕遭到当地黑帮的袭击，却仍然要肩负起保护我的责任，这就是51地区给他的任务。 更何况我已经拿出了数百万奖金，不管从哪方面说，他都要保证护送我们安全撤离。 断龙石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条狭长的甬道，一直通向墓穴深处。 四个敢死队员已经穿上了防弹衣，每个人胸口挂着冲锋枪，腰间佩戴两把手枪，同时还准备了防毒面具。 只有我知道，没有这种复杂的需要。 神猴墓已经被别人盗挖，天机棒也出现在另外的地方，我费了这么大工夫到这里来，只是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当下，墓穴肯定是空的，神猴已经逃离这里，只剩下空空的石室。 如果我把这种情况告诉小队长，或者是反馈给51地区，恐怕这次行动早就取消了，但我还是固执的保守了秘密，没有向任何人说明自己的想法。 我相信一点，站在神猴墓当中，就能体会神猴的思想。 暂且不管是什么年代的什么人，为神猴建造了这个深藏在地底的墓穴，只有最真实的心灵感应，才能理解它的想法。 我带着四个人，一直走向墓穴深处，经过了一道螺旋形的阶梯，向下二十几米，到达了一个圆形的大厅。 与其说是圆形，不如说是像一个巨大的鸡蛋。 地面向下圆弧形凹陷，四周的墙壁和顶上也都如同一个蛋壳，向中间合拢。 站在这里，向四面望去，很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包裹在一个蛋里面。 千万年前，神猴孕育在石头当中，或许就是此刻这种情景。 后来，它的能量聚集到一定程度，突破了石头的限制，冲天而起，才创造了后来的传奇故事。 “叶先生，我们到这里来，什么都没有，到底有何用处？”一个敢死队员按捺不住，向我提问。 的确，这里空荡荡的，甚至连石桌和石凳都没有，只是一个蛋形的石头结构。 到此为止，前面再也没有什么路径，无法继续探索。 费了那么大工夫，如临大敌，却只得到这种结果，四个敢死队员脸上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我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弧形的石壁。 如果是人类建筑，不可能造成这种结果，毕竟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蛋形的建筑物。 洞壁非常光滑，不是任何凿子类工具能够制作出来的。 在遥远的过去，工业水平落后，所有的石头都靠石匠一锤一凿敲打出来，根本不可能做到完全平滑。 这里是神猴墓，倒不如说是神猴诞生之地。 我闭上眼睛，就仿佛能够看到神猴被囚禁在石头之内，日夜修行，勤奋不止，就是为了早日突破石头的限制，获得自由之身。 “你们先上去吧，我在这里停留两个小时自己回去。”我向四个敢死队员下达命令。 他们面面相觑，但也无话可说。 进入深厚墓的时候，小队长就已经说过，让他们听从我的安排，不得有误。 四个人无奈地摇头，然后快速离去。 我站在这个蛋形建筑的最中间，面向西方，盘膝打坐，我相信，真正的上天启迪就来自那里。 渐渐的，我感觉自己的思想仿佛变成了一朵云彩，在空中自由飘荡，随着风的牵引，逐渐向西，一直到达西方极乐世界。 我看到灵山，也听到了山顶传来的钟声，甚至能够闻到空气当中飘动的香气。 这就是神猴和取经人向往之地，他们的一切恩怨都将在这里拆开，最终心中了无牵挂，回到各自的归宿。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将要解开的是移魂玉壶的秘密，要把那些灵魂还给所有人，让每个人彻底摆脱死亡的威胁。 玉壶究竟是谁制造出来的——这已经成了无解之谜。 作为现代人，只调查它的出处远远不够，还要解决移魂玉壶带来的危机，让全世界人不再受到它的致命威胁。 飘飘荡荡之中，我落在灵山顶上的最高处，也就是大雄宝殿的飞檐上。 四面八方都是烧香的信众，无数披着黄色袈裟的修行者，随意地坐在大树下，聆听着西方如来佛祖讲经。 这就是最好的修行状态，每个人都能从那些冗长的经文当中，受到醍醐灌顶的教诲。 还有一些人，懒洋洋的靠着石壁闭目休息。 这也是修行的一种方式，当人类的思想和大自然融为一体，那么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都是修行，任何外在的形式都不重要。 我坐在飞檐上，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缩小，变成一粒芥子，最终成为蚂蚁，甚至是尘土。 当肉体泯灭的时候，灵魂就变得无比高大。 我随着风进入了雷音寺大殿，落在如来佛祖的肩头。 这里是战争开始的地方，也是战争结束的地方，如果神猴在我身体内部，它就应该知道，我带它重回西方灵山，让它结束自己的生命轮回，进入真正的断舍离。 佛祖伸出了手，一阵风吹过，我就落在他的掌心上。 对于一粒灰尘来说，他的手掌无比广阔，仿佛一座巨大的高山。 当年神猴与如来佛祖争斗，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没有飞出佛祖的五指山，成为永远的经典神话。 如今我看清形势，并不奢望自己的智慧能够跟佛祖相抗衡，而是寻求他的帮助，让神猴和取经人都有一个圆满的归宿。 一个深沉宽厚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来：“一切因缘，皆是虚妄，越是追寻，越无尽头。今天你带他们来是一片好心，可是缘分未到，即便是他们相遇，也不能完成最终的结局。世界犹如巨大的齿轮，一个连着一个，那些被齿轮抛弃的人，再也不可能有机会重新上路，神猴和取经人都错过了很多，不是人力能够改变的，收起你的善心，赶紧回去吧。”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西方如来佛祖的谆谆教诲，但他的意思，却是要我泯灭心中的希望，再也不要管神猴和取经人的事。 “佛祖，神猴在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又一个五百年，生生死死，轮回不止，就仿佛磨道里的驴子，直到死，都走不出那个循环圆圈。我只希望你能慈悲为怀，结束它的轮回，无论取经人来与不来，这件事可以了结了。” 我已经凭借着自己的无上智慧，看清了这件事的症结究竟在何处。 神猴以为它过去做下的孽，只需要用五百年来偿还，那就太轻视上天的力量了。 当它大闹天宫，撼动凌霄宝殿的根基，推倒了八卦炉，惊扰了西天诸佛，造成的影响几万年都无法赎罪。 只有我看清了这些轮回真正的含义，并不是一个五百年就能解决的。 世人不管是看历史还是看小说，都以为五百年就是极限，神猴已经能够还清自己犯下的罪恶，可以修成正果，名列仙班，但那完全错了，有些罪过罄竹难书，就算用几百个轮回去赎罪，都不可能结束。 那么，取经人呢？既然神猴受到无限惩罚，取经人来不来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取经人也犯了巨大的过错，必须在轮回当中受尽折磨？ 我弄懂了神猴的问题，却不明白取经人来来去去又是为了什么？ 佛祖的声音极度感叹：“你也知道，取经人是金蝉子转世，昔日他在灵山宝殿之外的大树上修行了几万年，但却始终没能斩断尘缘，修成慧根。他虽然西天取经，拯救众生，但他那颗心却仍然被红尘俗世层层包裹着，根本不能修成正果。他们只不过是万千修行者中的两个，前面的路还长，任何人都不能给他保证，这样修行下去，就能成仙。” 这就是我从西方如来佛祖那里得到的真相，不管神猴还是取经人，他们只不过是漫长的修行路上两只蠕之动的蚂蚁。 向前或者向后，既没有终点，也没有起之点，这个过程不知是多少个五百年才能够拉近距离的。 在这个年代，我虽然跟他们相遇，却只是旅途中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没有能力了解一切，只能随波逐流，成为大时代中的一条小鱼。 洞察了这一切，再停留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仍然身如灰尘，随风而去，飘飘荡荡又回到了这里。 神猴墓是一个灵魂凝聚之地，也是希望破灭之所。 窥见天机之后，我甚至不敢告诉神猴或者是任何人，即便是51地区的智者，也无法确定我的消息是真是假。 当我睁开双眼，仰望蛋形空间的顶部，那里毫无光亮，被死死封住。 我能想到，当年神猴被禁锢在这里，不止一次向上仰望，期待自己的能量爆炸，能够把这个蛋形建筑炸得四分五裂，再也不用回来。 我忽然苦笑起来，五指山下镇压了五百年，这是神猴的宿命。 如果西方如来佛祖真正的意图是要神猴从出生到镇压，从解救到取经，从凯旋到成仙，整个过程反复循环，无始无终，永不停息，那才真的是万代惨剧。 当年大闹天宫之后，如果西方如来佛祖消灭了神猴，那就等于是判了死刑，但现在神猴的一生却变成了无期徒刑。 永远不可能终止，任何外力无法营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悲剧一次次发生。 过去，在很多影视作品当中，都曾出现过这样的情节，某个人被困在生命中的某一天，永远无法解脱，即便是死亡，也打破不了这种可怕的循环。 如今，神猴经历的这一切就是无尽循环，五百年一轮，始终如此。 在这个蛋形的神猴墓里面，我接受了灵魂的洗礼，也看清了一切。 既然如此，51地区把力量用在神猴和取经人上面，已经失去了意义。 看透这一切，我就等于是大彻大悟，再也没有任何疑团阴云，能够遮住我的双眼。 最终，我能确定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里神猴诞生之地，世人将它称为“神猴墓”，实际是巨大的谬误。 唯有在这里，唯有我一个人，才能洞悉神猴的前世今生，以及它永远的未来。 从前，玛索不止一次说过，我有一颗悲悯之心。 的确如此，当我看清神猴和取经人的真相，就仿佛看到了世界和人类的末日。 末日终将到来，人人接受审之判。 即便是取经人向西方求取真经，也无法拯救轮回中的掉队者。 我一个人沉默地登上螺旋石阶，到了最高处再向下望，蛋形结构更加明显。 这个二十米高、十五米宽的巨大空间里，孕育了搅动乾坤风云的神猴。它的存在，更增加了塔国的神秘之处。 “结束吧——”我忽然下定了决心。 既然是轮回，必有起点和终点。 如果我以人力消灭了起点，神猴的轮回就会被动中止。 我迅速出了墓穴，与小队长他们会合，升上地面。 小队长松了口气，马上吩咐手下，收拾帐篷，准备撤离。 我的想法惊世骇俗，如果直接跟他商量，只怕会吓坏了他。 于是，我打给玛索，以最简洁的话，说清了自己的思路：“我领悟到，神猴和取经人的轮回无法结束，只有炸毁神猴墓，才是最根本的解决之道。玛索，跟总部的智者沟通，半小时内给我答案，允许我炸毁神猴墓。” 电话中，玛索深吸了一口气，已经被我的想法吓住。 我们都不再开口，给彼此思考时间，确定这个想法是否可行。 “喂，叶开，你……你真是吓住我了，这些想法与我手上拿的这份总部绝密指令完全相同。炸毁神猴墓，炸毁玉壶瀑布，炸毁那些存在着巨大隐患的远古神迹……总部全体智者已经达成共识，那就是——不破不立，大破大立。” 我能感受到玛索的激动心情，因为她懂得欣赏一个超级智者，也愿意不计报酬，帮助智者实现自己的计划。 “那里面真的如同鸡肋？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吗？”玛索不放心，再三追问。 我回想那个蛋形结构，心里也有一丝怅然。 人类历史上出现过太多太多无法解释的神秘建筑，比如亚洲的悬空寺、珠穆朗玛峰顶上的雪山堡、魔鬼三角洲核心的鲛人神殿、南亚之热带丛林里的天梯……也包括眼下刚刚探索过的神猴墓。 这也许是史前人类给这一代人的巨大馈赠，值得认真传承，但是，一旦发现它们对人类生存产生了危害，就必须毫不留情地毁灭，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人陷入迷境。 “玛索，那里面未必如我所见，是空无一物、毫无价值的，但我想通了轮回始末，就必须狠心铲除，不能有丝毫手软。” “叶开，听我读绝密文件里的这一段——炸毁神猴墓，对抗天机里的轮回陷阱，是一种创新，也是一次冒险。如果因此而触犯可能存在的冥冥之神，造成的严重后果，由51地区的全体智者共同承担。此文件已经得到超级大国最高领袖的批复，全力以赴去办，不得耽搁。你告诉我，在神猴墓中顿悟了西方如来佛祖的教诲，与智者的想法如出一辙。好了，你抓紧撤离吧，会有专业爆破部队出手，让那里变成真正的废墟。” 我和挖掘队离开，向东四十公里，进入了金棕榈镇，暂时休整。 能够活着离开神猴墓，小队长如释重负，带着他的队员们，去了镇上最豪华的酒吧，准备彻夜狂欢，庆祝凯旋。 我留在汽车旅馆里，面对着一叠白纸，梳理思想，想把自己顿悟到的一切，全都写下来。 夜幕降临之后，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枯坐了四个多小时，身心俱疲，无法支撑。 我起身，煮了一壶浓浓的黑咖啡。 “无情……”这就是我的顿悟的结果。 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让我满嘴苦涩。 神猴犯了大罪，再怎么救赎，已经是没有回头的机会。 佛祖说的话，岂不是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相违背？ 门外，有人按响了门铃。 铃声长度，四长三短，一短一长，正是玛索的独家暗号。 我赶紧开门，戴着棒球帽和墨镜的玛索站在外面，肩头背着巨大的旅行包，风尘仆仆，神情疲惫。 在她身后，还有一个枯瘦的女人，裹着一件连帽的黑风衣，只露出皱纹堆叠的半边脸。 两人进来，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真的已经疲累到极点。 我为她们倒了咖啡，又让餐厅送了三份意大利披萨过来。 “叶开，我们从紫苜蓿镇步行过来，中间穿越了两道溪流，还有两片密林，总行程三十公里，中间只停下来休息了十分钟。实在是累坏了……每年的总部体能集训，也没有这么卖命过……背包里是抗辐射、防追踪、信号屏蔽仪器……雷鸣大师说……只有这样，才能摆脱一切困扰……介绍一下，这是雷大师，塔国第一灭魔师，她知道你的名字，对你顿悟到的内容大加称赞……” 玛索口干舌燥，只说了短短的一段话，就捂着胸口，咳嗽不停。 我听过雷大师的名字，是地球“灭魔师”这个门派中的第一级高手。 灭魔，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从公元九世纪出现，经过了断断续续的起落，至今重新活跃于北欧冰岛一代，据称总部是在雷克雅未克的冰川深谷之中。 “叶开，你已经‘入魔’，能感受到吗？你所经受的一切教诲，都是小雷音寺幻象。”雷大师声音沙哑，如同两片砂纸，正在对搓。 我吃了一惊，盯着她的眼睛：“何以见得？” 雷大师坐在我对面，从桌上拿起一支铅笔和一张纸。 “现在，我们按照自己的内心，重新刻画你去的地方。除了大雄宝殿和那些千奇百怪的修行者，你好好想想，宝殿后面是什么？是山吗？是树吗？是云海吗？还是其它的什么？总之，你把想到的全都画出来，我会告诉你，何为小雷音寺，何为大雷音寺？” 西天取经之路上，取经人的确到过小雷音寺，那是妖魔幻化而成的修罗杀场，险些将神猴禁锢至死。 任何人都明白，小雷音寺是“假西天”，唯有如来居处的“大雷音寺”，才是真正的证道之地。 我也拿起铅笔，在一张白纸上，勾勒出当时的幻象之中大雄宝殿的模样。 宝殿雄伟，背后依托的应该是—— 我闭上双眼，驱使自己的思绪，重回幻象之中。 最初，我看到的只是白色云雾。 雾气弥漫，遮掩一切，看不见山，也看不见林。 猛然间，我看到了无数双闪光的眼睛，全都是狰狞碧光，凶悍之极。 那是妖魔鬼怪的眼睛，而这些魑魅魍魉，就藏在大雄宝殿后面。 如果这里是真正的灵山，绝不会有任何妖怪存在。 我浑身一震，一颗心顿时焦躁起来。 如果我在神猴墓中的顿悟完全错误，那么，将它炸毁之后，我岂不是两手空空，一切尽失？ “不要慌，先看清小雷音寺再说。你的悟性极高，但缺少定力……现在，看清真假，以后就再也不会坠入魔道。继续看下去，之所以有小雷音寺的幻象，就是有人一直在高处引诱着你，向东向西，全都在人家的操控之下。你放心，在这里，没人能操控你的思维，你看到的，一定是想看到的，你想到的，一定是对你最有用的。去吧，海阔天空，放飞思维，去吧……” 雷大师的话，像一丝凉风，将我心头的燥之热一层层吹走。 此刻，在意识深处，我重新化为芥子、灰尘，被风吹着，进入大雄宝殿，落在如来的掌心上。 当我向上仰望，隐隐发觉，如来宝相庄严的那张脸，竟然是一层可怕的面具。 雷大师没有骗我，我看到的就是小雷音寺。 一如当年，取经人误入歧途，遭到囚禁。 大雷音与小雷音，就像一片树叶的两面，必须共生共存，缺一不可。 哲人曾说，冬天已经来到，春天还会远吗？ 如今，我误入小雷音，距离真正的大雷音、真佛祖，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