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何事?”虽然没什么诚意,但大抵是顺着他的意的。
刑律俭微微怔愣,狐疑地看她,似乎这个疾风骤雨的夜里,萧鱼难得的好说话。他勉力压制住心底里弥漫开来的柔软,抠开轮椅扶手上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一张信笺:“这是刚收到的消息。”
潇鱼蹙眉接过信笺,上面的火漆还没拆。当然,如果司密处的人想要看信的内容,自然有无数的办法毫无破绽地打开火漆而不被她发现,但她相信刑律俭绝不会在这种事上诓骗她,这大概是近日一起共事后,她最大的收获——些许的信任。
打开信笺,里面是上等的洛阳金笺。
是萧家的来信!
萧鱼蹙眉看着信笺上的内容,耳畔传来轮椅碾过青石板发出的吱嘎声。她猛地抬头:“你不问我信上写了什么?”
“不想。”刑律俭侧头看向廊外漆黑的夜色和远处回廊水榭间宛如长龙的气死风灯,语气不紧不慢,没有丝毫波澜。
萧鱼悻悻然瘪了瘪嘴,把信收进怀里,疾步上前走到他身前:“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看。”
刑律俭微微勾了下唇,仰头看她:“这算是意外之喜?”
萧鱼冷哼一声,随手将萧道学那张烫金的请柬丢到他怀中:“你说惊喜就惊喜吧!”
刑律俭看着手中烫金的请柬,‘四海金阁’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格外醒目。
缓缓翻开请柬,‘萧道学’三个梅花小篆让他凤眸微敛,沉寂的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四海金阁!
他们想干什么?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月亮门外走进一道黑影,巨大的黑伞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下巴。
“萧院首,刑公子,奉公主命来请大家去宴客轩用晚饭。”
萧鱼认出这道低沉中略带粗哑的声音,正是不久前带他们来庄子的那位管事。
连忙收好信笺,萧鱼对管事道:“这就过去。”
管事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刑律俭以及他手上拿着的烫金请柬上,面无表情道:“我去叫其它人。”
萧鱼垂眸看了眼刑律俭的侧脸,一时之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好道:“我去取伞。”
她走到门边的伞缸前抽出一柄硕大的黑伞,展开伞帽,巨大的黑伞将两人遮得严严实实。
刑律俭收好烫金请柬,抬头看了眼遮掩在头顶的黑伞:“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廊檐,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纸伞上,巨大的响声掩盖了彼此之间的呼吸声。软底皮靴踩进水坑里荡起水花,萧鱼微微垂眸,目光正好落在他乌黑的发顶,一时间,小小的一方天地间似乎只有面前的人和自己,害得她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
“还记得在船上讲的故事么?”
刑律俭突如其来的问话将萧鱼从思绪里拉出来。她微微侧头,心虚地看向花园里被雨水拍打得零落不堪的牡丹,心不在焉地道:“自然记得。”
“你觉得现在的萧道学和那个渔夫的妻子有什么区别?”
轮椅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发出规律的声响,刑律俭垂眸看着腿上的薄毯,膝盖上钻心的刺痛让他心虚烦乱,只能靠说话转移注意力。
萧鱼怔愣一瞬,收回视线看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三叔就是那渔夫的妻子。所谓齐大非偶,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所以你觉得谁是侯爵?”刑律俭慢悠悠攥紧掌心。
侯爵?
萧鱼一直以为刑律俭是侯爵,受皇命夺宝,但此时她又不这么觉得了,他不过是渔夫罢了!真正的侯爵……
一阵凉风吹过,卷起的雨丝吹打在他脸上,他微微颔首,看着青石板上两人模糊交缠的身影:“到底谁是侯爵,谁是复仇的鲛人,去一趟四海金阁自然会知晓。”
“又是四海金阁?”萧鱼蹙眉,萧道学把四海金阁的帖子给了她,难道也是想让她去四海金阁?
眼前不远处便是灯火通明的宴客轩,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但她却觉得一阵阵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