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武德元年的七月初旬,天气正热,黄蛇岭上树木众多,守兵在山脚四周,可以借助树木与山岭的荫凉,还并不算很热,倒是唐军上下全身盔甲全明,驻扎的地方又是完全没有遮蔽的大道与平原,到了正午时分时,火球一样的太阳把热量不停的洒向人间,唐军的军营内外就如同一个蒸笼一般,漫说走动会出汗,就是坐着原地不动,也是汗出如浆。
“三哥,这样可不成,府兵们都热坏了,再僵持下去,士气必挫。”
李元霸骑着乌云,斜提长戟在前,李道玄等人紧跟在后,几万人的军营占地极广,众人从早晨开始巡行时,草尖上的露珠还在,凉风从黄蛇岭那边直穿过来吹在人身上,也是极为凉爽,这个时代还没有工业污染,自然也没有温室效应,所以盛夏酷暑之际,早晨的天气犹如后世深秋,骑在马上让风吹着,感觉有如在深秋之时。
到了此时正是晌午,太阳光开始炙热起来,烤在人的身上明显发烫,温度很快上升,每个人都是大汗淋漓。
战局没有改善的迹象,天气又这么善,府兵们训练强度不足,临阵的经验更少,不少人心里发慌,不满的情绪开始在军营中暗暗滋生,对这些府兵来说,李元霸就算是一个无敌的统帅,自己却是没有亲眼看到,而眼下被人扼制在黄蛇岭这里一筹莫展却是真的,如果不是带队的军官多是李元霸精心挑选的老兵,军队的纪律必定将会到达一个难以维持的地步。
就算如此,当李元霸带着大队将官们巡行军中的时候,往常的佩服与自信的眼神少了,而换成了不耐烦与犹疑紧张之色,就是很多唐军中的老兵,绝大多数也并不是李元霸亲手带出来,而是上次河东之役时,孙华与史大奈所留,再加上历次征战俘虏的盗贼头目与隋军降兵,这些人经验比新兵足,论起精锐与敢战的精神,却并不是李元霸心中所想,不过战场经验不是训练可以得到的,在他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府兵没有成长之前,也只得用这些老兵来压住阵脚了。
李道玄年纪不大,却已经是久历战阵,军中军心不稳他自然看得出来。与黄子英已经僵持了十来天,天气越来越热,对一支第一次集结征战的大军来说,自然是严峻之极的考验。
他对李元霸如此一说,王君廓与魏刀儿等人彼此对视一眼,亦是向着李元霸道:“淮阳王所言极是,请卫王慎思。”
李元霸默然良久,看着不远处军营中府兵动向,半天过后,方对着众人道:“难不成就此退兵?”
李道玄此时已经被李渊封为淮阳王,整个军中他与李元霸地位最为接近,而且情谊深厚,此时旁人不敢再说,他只得向着李元霸坦然道:“黄蛇岭一战虽然打的敌将大败亏输,不过对方应对得法,迅速结寨退保,借着地利之便死守不出,这黄蛇岭地势狭隘险要,咱们就算大军出动强攻,也绝计讨不了好。如此一来,两万多府兵便困死在这里,不能再前行半步,天气燥热,咱们是攻,敌人是守住便无事,两相权衡,咱们的军心士气势必越守越弱,若是等刘武周破了雁门回师,到时候百练营可以安然退回晋阳,只怕两万府兵,就有多半要埋骨他乡了。”
看到李元霸脸色难看,李道玄打马上前,凑到李元霸身前小声道:“其实三哥还是太过心急了。刘武周得雁门是必得之势,咱们救雁门却并不是必救之势。他得雁门,实力也不过如此,这几个郡都并无出产,也少人口,刘武周实力无法再有提升,咱们却是不同,实力越来越强,将来可能还有关西府兵前来相助,两相抵消,刘武周今天得势,又能如何?大势来说,他比咱们落后太多。唯今之计,咱们的府兵其实很是勉强,征调的府兵中,有不少家无余粮,这样如何能安心征战?三哥,退兵吧。”
李元霸沉吟良久,终摇头道:“如此虎头蛇尾,徒惹天下群雄耻笑,道玄,当为我再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