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十七年。
转眼间距离玄奘法师取回真经已有整整八年的时间。
即便是如此之久,百姓依旧记得当初玄奘法师归来之时,那长安天降异象,西方升起金色祥云,法师踏祥云而归,身旁还跟着手拈莲花,含笑盘坐于金龙身上的摩诃迦叶尊者。
当时唐王快步走出皇宫迎接,热泪纵横,上前握着法师双手紧紧不愿放开,围观官员、侍卫、百姓无不潸然泪下。
三日之后,法师玄奘就于长安大慈恩寺举办水路法会,邀请天下人参加,无论是佛僧还是百姓,皆可前来听法论道,一连举办了整整十场,场场半月有余。
后玄奘法师立地成佛,号“旃檀功德佛”。
功德佛不可长留于人世,便回归西天大雷音寺侍奉与佛祖身旁,临走时又带走信徒数万人,唐王为其立金身佛像,受世人香火,还令官员将其经历撰写成书传散开来……
……
“当今天下呀,那是妖魔横生,鬼怪频发,幸我大唐有高僧圣佛庇佑,想当初功德佛玄奘尊者于贞观元年出发,经数十国,历八十一难,寒暑十余载,最后才于西天大雷音寺取回真经……”
“…书接上回,说到玄奘尊者路经车迟国,发现国内重道抑佛,道士暴力驱使佛门僧人……玄奘尊者气愤不过,亮出唐王御弟身份要与车迟国三国师打赌,后发现车迟国三位道教高徒竟然是三只山精野怪……”
客栈内,台上的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唾沫横飞;台下的听众跟着说书先生或点头、或愤怒、或黯然神伤、或大笑不止,听到激动之时还有一阵叫好……
虽然已过八年,可是功德佛玄奘大法师的西行经历依旧传播得火热,上至皇家戏园里的头牌戏班,下至乡野茶肆中的说书先生都能倒背如流,听众们也特别买账,不管听了多少次都还是热情高涨,毕竟,这是真实发生的与神距离最近的事……
“……见妖道虎力大仙与功德佛比试祈雨落败,其师弟羊力大仙不服,仗着自己有妖术,又要同功德佛比试隔板视物……”
“可笑的小妖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还敢与法力齐天不死不灭的功德佛较量,最后功德佛……”
讲书的先生一边挥舞着自己的折扇,一边怒斥着国师妖道,张牙舞爪的样子仿佛要和书中国师大战几个回合一般。
下面的人也恨不得自己在当场,好叫妖道知道自己的厉害,然而毕竟入不得书中,只好跟着大肆怒骂起来。
可在大家激动之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嘲讽的笑声:“呵呵呵……有趣,着实有趣…”
大家寻声看去,原来是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老和尚正提着一坛酒,另一只手又是拿着一柄拂尘,他一边大声嘲笑一边还喝着手中的酒,这番打扮实在有些奇怪,客人都有些愣住没好作声。
然而在老和尚身旁,站着一个更奇怪的小沙弥,小沙弥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唇红齿白也穿着小一号的僧衣,手里还拿着一个木鱼,可他却留着长发还立起了一个道髻。
见大家都面露好奇看着他俩,小沙弥无奈的望向老和尚,他悄悄伸手拉了一下老和尚的衣袖,可老和尚只是拿起拂尘挠了挠自己的光头,依旧喝着酒并不理他……
“这位……大师还是道长,不知道为何发笑,是我哪里讲的不对吗?”说书先生开口问道,只是有些摸不清老和尚的装扮,让他有些纠结。
“我看啊,这就是个道士,看如今佛门大兴想改门换户了,哈哈哈……”一旁有好事者笑着打趣道:“刚才肯定是听到道家高徒被功德佛尊上击败心中不服了。”
“哈哈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周围的人也跟着附和笑着,一个个好不痛快,现场顿时出现一阵快活的气息。
老和尚诈的有些生气,他支支吾吾的开口回答:“佛道……佛道……怎么能叫改门换户,这明明是信仰的事……信仰能这样说吗……”
他放下酒,涨红着脸粗着脖子争辩,随手挥舞着拂尘,嘴里还说着些什么“佛本是道……”“老子西出函谷关,之后化胡为佛……”这些大家似懂非懂的话……
大家又是一顿哄笑,场面一时有些乱,说书先生只好连连拍响惊堂木,喊着各位客观安静一下,众人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平静下来之后,说书先生才整理了一下衣裳,放好手中的惊堂木,又重新望向红着脸的老和尚:
“不知大师和这位小法师法号为何啊?”
老和尚还没缓过来,正红着脸没有应声,旁边的小沙弥连忙接过话头回答道:“阿弥陀佛,小僧名为路拾,这是我师傅鸿觉,我们是佛门弟子,不是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