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荷又不可置信地看向花,鼻息里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栀子花香。她反应过来,赶紧放下筷子接过花,生怕他又拿回去。她抬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谢谢。”
“不用谢。”林束机械地回答一句就走了出去。
何荷捧着花左右看,看到下面还有两个心花苞,高兴地说:“奶奶,你看,这里新长出来两个花苞。”
奶奶坐在对面看着她,笑眯了眼睛。“开的真好,太香了。”
“是啊。”何荷觉得叶子都比以前绿了,绿油油的。她还以为这盆栀子花会被他一直霸占,没想到还给了她,而且长得比以前还好。这么香,一定是林束受不了这个香味才把它还给自己的,男生不是都不喜欢太香的东西吗。她打算把花拿回房间,走到房门口又停住,然后走到堂屋的茶几边,把花放在茶几上,这下整个堂屋都是香的了。
何荷一开心,觉得林束也没那么讨厌,看他顺眼多了,也不再觉得他住在这是个问题,只是他仍然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什么都扯到妖怪上面去。
有一天他们碰上一片枯黄的秧苗,在一片绿油中格外显现。林束立马断言这是妖怪所为。何荷白他一眼,说:“这只是别人喷错了药水。”
那天,他们家的一只鸭子在过马路时,被过路的摩托车撞死,脖子被压断,内脏都被压出来了。当她拎着血淋淋软趴趴的鸭子跑回家通报消息时,林束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说有妖怪。
还有一天,村里的淑大娘误食了毒蘑菇中毒,产生幻觉,在家里对着空气比划。他们跑去看热闹。她和宋子祺、宋露只是觉得淑大娘的行为很搞笑,但是林束却皱着眉头,煞有介事地说是妖怪干的,吓得宋露赶紧四下张望,幸好周围没有其他人,要是被其他人听见,一定会认为他是个神经病。但林束完全不在意,继续说:“蘑菇有好有坏,蘑菇妖也是,她一定是招惹了坏的蘑菇妖才会这样。”
宋露听后还附和他,说:“一定有妖怪,大伯都说那些蘑菇他们仔细看过,都是平时吃的没有毒的蘑菇。”
“让我来给她驱妖——”
林束话没说完就被何荷拉了出去。后来淑大娘被家里人送到医院救治,第二天下午就治好回来了。
像这次,宋子祺二爷爷在地里除草的时候被刚出洞的蛇咬了一口,还挺严重。何荷跟着奶奶去宋二爷爷家看他,林束也跟着去了。他们进去的时候,宋二爷爷正半躺在房间里临时打的地铺上。何荷以前就听人说过,被蛇咬到的人不能睡床,要睡在地上多接地气,这样好得快。何荷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说,可能是因为蛇是在地上爬的冷血动物,生生相克,所以被它咬的人也要多接触土地吧。宋二爷爷被咬到的是左脚踝,没有去医院,直接让村里的医生看的,现在左脚被厚厚的包了起来,看不到伤口,只闻到满屋子的中草药味。
奶奶跟宋二爷爷寒暄一阵,就说起这次被咬的事,大家都说这次真是倒霉,时间还这么早,蛇刚开始出洞就被咬到。正在大家聊得起劲时,站在何荷身旁的林束突然来了句:“这是蛇精所为。”
何荷第一个反应过来,瞪着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神色泰然的林束,觉得这人怕不是真的有病。她又看周围的人,地铺上的宋二爷爷,一旁的宋二爷爷的儿子儿媳,宋子祺爸爸宋忠伟。这些人对于林束的突然发言都很惊愕,但还好没反应过来,宋二爷爷的儿媳妇还反问那是什么蛇,而宋子祺的爸爸宋忠伟则说咬宋二爷爷的是麻子蛇,后来他们一大波人跑到地里把那条蛇找出来打死了。
林束还想开口说话,何荷赶紧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闭嘴。林束看何荷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呵呵,他乱说的。”何荷讪笑着解释。
奶奶接过宋忠伟的话头:“麻子蛇很毒哦,也真是幸运,幸好没事。”
“对啊,幸好那天黑仔在他地里做事,我赶紧就叫他,他把我背了回来。”宋二爷爷说。
何荷趁机把林束拉了出去。在回去的路上,何荷想林束这不是有问题,这是分明就是傻,要不然怎么会把妖怪这么离谱的事情总是挂在嘴边说。“林束,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妖怪挂在嘴边。”何荷没好气地对说。
“为什么?”
“你这样说别人会笑话你,会觉得你有问题。”
“可是本来就是有妖怪啊。”林束觉得委屈,他说的可是事实。
何荷头痛,跟他争辩没有妖怪已经没用,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坚信有妖怪,也没见他抓一只回来。“就算有也不能乱说,特别是在人多的地方,别人是不会相信的,只会认为你有问题。”
林束不服气地撇撇嘴。
何荷和林束一前一后地往家里走,路过宋子祺家门口时,正好撞见宋子祺。宋子祺见他们两脸色都不好看,问道:“何荷,你们怎么了?不是去我二爷爷家了吗?”
“回来了。”何荷没好气地答。
“怎么了?”宋子祺看一眼后面的林束小声问。
“被他的妖怪气死了。”
三
每年的农历三月二十三,奶奶都会带何荷去祭拜她的干爹——一棵古树。那是一棵生长在大头领的古樟树,在本地颇有名气,很多人家都把小孩寄名给那棵树,以求平安顺遂。奶奶说她在5岁的时候寄名给那棵古树的,到现在已经快20年了。
前一天晚上奶奶叮嘱何荷要早点起来,不能睡懒觉。早上六点不到,奶奶就把她叫醒。何荷还以为自己定的六点的闹钟没把自己叫醒,一看手机,才五点四十多。这也太早了吧,外面都还是黑的。她等奶奶走后又一头栽倒在床上,想着再眯一小会就起来。她感觉自己也没眯多久,但奶奶又来叫了。
“还这么早,六点都不到。”她咕哝这说。
“还没六点,你看看几点了。”
何荷摸过手机,迷糊着眼睛一看六点半,这下是闹钟真没把她闹醒了。她觉得自己才眯上眼睛啊,怎么就睡了大半个小时。她赶紧起床穿衣服,走出房间看到林束已经收拾好坐在堂屋里,奶奶在一边最后清点要带的东西。在她洗脸的时候,宋子祺也来了,大毛也跟了来。每年去祭拜那棵树,宋子祺只要在家,都会陪着一起去。有时候是他自愿去的,有时候是被何荷压着去的,主要是想要他帮着提东西,每次去祭拜奶奶都会拿很多东西。宋子祺还开玩笑说他已经算是那棵树的义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