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成将饭牌儿接到手里,发现这个木质的小牌牌上面写着自己的部门和姓名,朝卢公公道了一声谢。
倪元璐见罗玉成拿了饭牌儿,便解释道:“其实不用饭牌儿也可以打饭,不过就是要穿官服过来,如果没有穿官服,就要使用这个饭牌儿了,这饭牌儿还是很有用的。”
罗玉成嗯了一声就要提着食盒走去窗口打菜,倪元璐拉住他道:“记住,荤菜十文一勺。素菜十五文一勺!打的分量超过一勺,就要加钱了!不过你这头一次来这里吃饭,是不用掏钱的,之后可就要给钱了。”
罗玉成问道:“素菜怎么这么贵?”
倪元璐解释道:“这时节蔬菜不好找啊,看到饭桶旁边的小盆了吗?里面的咸菜也是免费的!还有鸡蛋汤喝呢!鸡蛋汤也是不要钱的。”
罗玉成下定决心,有钱了也不能乱花啊,只不过原本他是不打算打菜的,这时候他却打算多打上点菜肴,带回去给妻儿吃上一顿。
罗玉成拿着饭牌儿到了窗口,看到里面是一个穿着白衣服带白帽的中年妇人,正在拿着勺子等着他。
他拿着食盒走到窗口,然后掏出饭碗,伸向了食堂阿姨。
那位食堂阿姨却是不理他,反而向他伸手道:“饭牌儿!”
罗玉成赶忙将饭牌儿掏出来拿给这位食堂阿姨,阿姨瞧见这饭牌儿上还没有记号,便说道:“这次吃饭免费,下次吃饭可就要收钱了!”说着一勺子伸进了红烧肉那盆菜里面,狠狠地蒯了一勺子,全都放到了罗玉成的碗里。
坐在不远处的朱由崧见了不由对朱由检伸出一根大拇指,道:“这阿姨竟然没学会颠勺!厉害,厉害!”
原来上学的时候对食堂阿姨的颠勺神功,佩服得五体投地。朱由崧不由对这个时节六部食堂的打饭阿姨不颠勺,致以崇高的敬意。
朱由检头也不抬说道:“那是你没有见吏员那里的阿姨,如果见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怎么,这还有不一样的吗?”
朱由检解释道:“官员用餐的人本来就不多,菜做的有多,所以这里的阿姨还没有学会颠勺呢!”
罗玉成见此心中一喜,今天六部食堂的四菜一汤,分别是红烧肉烧豆腐,粉蒸肉,麻婆豆腐,烧白菜。
罗玉成又多要了一份,这位官员食堂的阿姨分别给罗玉成盛了两大勺,满满地装了一大盘。
罗玉成看着油汪汪的菜,肚中咕咕作响,食指大动。可是想到家中的妻儿还没有吃饭,只好将盘子装进食盒,又走到饭桶那里装了满满的一大碗白米饭。
这点白米饭罗玉成感觉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吃完,可是毕竟是个读书人,不好意思不顾脸面多装,随后又夹了一些咸菜放在米饭上。
可惜他只带了一个碗,望着热气腾腾的鸡蛋汤,却是不好下手了。
装了饭的罗玉成,一刻不停,告别了倪元璐,急急地向自己家赶去。
他们家是租住在平民区的,这个平民区住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六部吏员。他一个官员住在这里,不去找别人的麻烦,自然也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所以邻里之间倒也和睦。
其实不只他一个官员住在这块平民区,六部当中还有不少官员也是租住在这里的,大明朝但凡有点追求的官员,对自己是真的狠,虽然他们做不到海瑞那样吃顿肉都能让人们议论纷纷。
但是但凡作风正派的官员人人都以海瑞为榜样,只要能活得下去,并不会贪赃枉法,刻意去追求个人的荣华富贵。
如果不是本来自己家里面就有钱,他们当官得来的收入,也只能租住在这个地方。
当然,世风日下,也不乏同流合污之辈,但是这朝中也有不少高风亮节的无名之辈。
罗玉成顶着寒风走到家门前,刚要推门而入,却听到院子中儿子的哭声。
罗玉成不由站定脚步,此时又听到妻子周氏的呵斥声:“通儿,你都多大了?过了年你就六岁了,怎么还这么不让人省心?”
儿子罗通边哭边道:“娘,我不要肉吃了,等爹爹回来我一定乖乖的。”
罗玉成又听到妻子训斥了几句,小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罗玉成沉默半晌,推门而入,看到妻子周氏正在拿着谷子皮喂家中养的那两只鸡。周氏看到他在门口站定,却不进门,脸上还是一副愧疚之色。
周氏有了一副玲珑心,知道自己这个丈夫是个方正君子,让他去占便宜这事儿,估计他一个读书人只会左右为难,抹不开脸面。
周氏心中微微一叹,面上却轻轻一笑道:“相公,你回来啦?你瞧这两只鸡,光吃不下蛋,待会儿我就将它们俩拿去集市上卖了,换些米来吃。”
罗玉成叹了口气,道:“玉莲,苦了你了。”
周玉莲走过来正了正罗玉成因为急急赶路有些歪了的衣襟,埋怨道:“瞎说什么,能跟你在一块儿,亲身是甘之如饴。”说着就要去接罗玉成手中的食盒。
周玉莲本以为食盒是空的,谁知道入手一沉,一只手差点没拿住落在地上,连忙双手握住。
她吃惊地看着罗玉成,满脸不解的样子。
罗玉成解释道:“娘子,我给你们从食堂带了些吃食回来,就连倪汝玉那个家伙对食堂的饭菜都赞不绝口,你拿去热了,咱们待会儿一起吃了它!”
周玉莲疑惑道:“相公?”
罗玉成催促道:“红烧肉,麻婆豆腐,粉蒸肉,烧白菜!快去热了,为夫腹中饥饿的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