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些什么药,名字咋这么拗口?又难听。”妈妈说。
“都是西药,我也没听过。”张拴常说,“医生说,吃这些药可以延缓尘肺病变抗纤维化,而且要联合用药。”
“又是纤维化?到底啥是纤维化?”张欣然妈妈自言自语道。
“爸爸,吃这么多药恐怕会有副作用?”张欣然问。
“对,医生说只能减少单药剂量,这样可以降低毒副作用,疗效也能好一些。”张拴常说,“医生也说了,一旦患上这种病康复十分困难,目前,还没有一种根治的办法。不过,医生还说,尘肺病是不可逆的病变,但后期要是好好护理的话,能延长寿命。”
“什么?”听到这话,张欣然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大声问:“这病就治不好吗?”
张拴常把迟滞的目光移张欣然,努力地笑了笑,脸上颧骨和下颚的棱角越发的分明,皮包骨头。
他喘了口气,又咳了两声缓缓地说:“欣欣,别怕!爸爸我的身体比别人都好,有些人走起路来已经不灵便了。医生说,通过积极正确的综合治疗,应该能有好的效果。你看你怎么没说两句就哭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你有半年没回来了,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高高兴兴的,哭啥哭?听你哥说你现在在泉川大饭店里上班,好哇!有个工作就好,能养活自己就好!人啊,不管活多少岁,最后还不都是一死……”
“呸!呸!呸!你说啥说呢?医生不是说可以综合治疗吗?那咱们就综合着治……”张欣然妈妈说着把头转向门外,冲着张欣家嚷道:“家家,你洗完了没有?你爸都病成这样了,你也不进来问问?你是儿子,老子病了你咋就装起孙子,躲起来了?”
她说完后就端起那碗百合银耳汤,想伺候着张拴常喝下去,可是一见这汤,张拴常又皱起了眉毛,身子不由得朝后趔了趔。张欣然上前接过妈妈手里的碗,温柔地给爸爸喂。
过了一会儿,张欣家在光膀子上搭着一条毛巾走了进来。
“去,先把衣服穿上!你妹妹已经是大姑娘了,你光身子像啥样子?也不嫌冷?”张拴常见他这副样子说。
张欣家吊着脸极不情愿地出去,穿了件衣服再次进来。
“你爸的病赶紧得综合治疗,你是儿子,你说啥办?”妈妈开门见山。
房间里煤油灯的灯芯上,闪烁着摇摆不定的光,在影影绰绰的灯光里,一家四口突然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张欣家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没钱!”
“你放屁!这像儿子说得话吗?你要知道,你是你爸打工挣钱养大的,不是风把你给吹大的。你爸现在病成了这个样子了,你就说这话?你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东西!”张欣然妈妈勃然大怒,“自从你爸得了这个坏坏病,你就没咋问过,要不是你妹妹去年去泉川之前叮咛你带你爸去医院,你到现在都没去过县医院,要是早点发现你爸的咳嗽不是支气管炎,我们能把这病耽搁到现在吗?”
张欣家不说话了,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