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横肉的老黄对女工“搜身”已不是第一次了,对于这些未婚女孩他有他的套路。他就像一个驯兽师,是不是烈性能不能驯服全靠判断。对难以驯服的烈马,他是不会染指的,在厂里他需要自己的清名,名节是天大的事!
老黄今晚十拿九稳的判断是:这个女孩显然是只小绵羊。
“啪”地一声,小房子的门开了,紧接着,一块白布从老黄身后飞了过来。
“贼!又是一个贼!”袁师傅气冲冲地从小房子走出来。
老黄拿起这块布时就像触了电,这块布绵软、温热,还散发着女孩淡淡的体香。
“这胆子也忒大了!”老黄故意扯着嗓门说。
小房子里隐隐传来刘芳的抽泣声。
“哭什么哭?穿好衣服出来!”袁师傅冲着小房子喊。
“袁师,你真有办法?我怎么就没发现她是个贼?”老黄摸着那块白布,像是在摸一只小绵羊或温顺的小猫。
刘芳怯怯地走了出来,眼睛红肿。
“这不怪你,你们男人看不出来。她把布缠在腰间和腹部了。”袁师拿起搪瓷茶缸,老黄赶紧从桌上拎起热水瓶,打开塞子给她倒水。
“来,先喝点水,喝点水。”老黄微笑时脸上的横肉变得更加臃肿。
“太可憎了!你说咱厂已经连年亏损,她居然还在挖墙角……”老黄说着又把目光移到刘芳身上,她浑身颤栗。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车间的?多大了?”袁师傅喝了一口水,有点烫,她赶紧把口里没咽下去的水吐进茶缸。
刘芳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地挤着字,声音小的可怜。
“声音大些……”袁师傅说。
“大点声!”老黄冲着女孩吼道。
这种吼声是他对待偷盗女工一贯的声调。
夜,死寂般安静,静得让人害怕。门卫室墙上的钟表“噌噌”地发着清脆的响声。刘芳不敢抬头去看他,她怕看到他满是横肉的脸和那双淫邪的目光。
刘芳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如果不偷块布,这时,她已经躺在女单身宿舍安静而甜蜜地睡着了。她肯定还会梦到弟弟,一个阳光、高大、帅气、自信的弟弟,他上初三了,再有几上月就要参加中考,要是将来能考上中专或者大学,他就和厂里的干部一样不用干活还能领工资,不用上夜班还要被人尊重。弟弟还能保护她,这样就再也没有人敢欺侮她了。
要是弟弟考上学,就能让瘫痪在床7年之久的爸爸看到希望,那时,他们家应该是多么幸福,妈妈就再也不让她去邻居家借蒸笼了和蒸布了,她不想为借人家的蒸布而去看脸色。
“刘芳……”老黄看着袁师傅笔下的字,边看边说,“喷织车间……刘芳,偷盗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她没回答。抽泣。
“刘芳,从一进厂就给你们讲过工人是不能拿厂里一针一线的……”袁师傅把钢笔帽拧了几圈,合上。
“阿……”她本想叫她阿姨,但见她这么严肃冷峻,就赶紧改口:“袁……袁师,我,我错了,求您饶了我这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