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生怕错过了末班车,就赶紧到公交站坐了辆公交车朝仙飞区赶去。越临近市郊,路上的汽车和行人也就越少,汽车飞快地奔跑着,在一路的颠簸中车窗玻璃被震得“哐哐哐”直响。
车厢里噪音太大了,胡宛如和张思雨没有说话,她们看向窗外,繁密的灯火渐渐被甩在车后。胡宛如把手提袋静静地抱在怀里,她像是完成了多年来的一个夙愿,满足而坦然。
她俩走到生活区分开后就要朝各自家里走去。胡宛如心里涌动着一阵温暖,她非常感谢张思雨陪她跑那么远,在她的记忆里,从小到大,她一直在帮助着她。
“宛如,你等等……”刚刚分开没走出几步,张思雨赶紧转身跑了过来。她把那张从收银员手里换回来的面值50元的旧钱塞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你的钱……”胡宛如说。
“这是你的。物归原主!”在微弱的路灯下,张思雨淡褐色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目光清澈明亮。
“什么?”
“宛如,这是你爸爸留给你的念想,我把它换回来就是为了能物归原主,想让你能跟以前一样继续把它保存好,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这张钱你都不能用。”张思雨说,“有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就不会再拥有。”
胡宛如激动极了,看着手里这张失而复得的旧币,心里泛起了温暖的涟漪。
“思雨……谢谢你……你真是我的好姐妹……”胡宛如说着就掉下了一滴热泪。
在微弱的路灯下,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轻相拥……
在绵长的时间的河流里,张琰如一滴水珠般渺小,在人生的荒漠里,亦如一粒沙子随风漂浮。转眼就要过春节了,寒风吹落了树上一片一片的叶子,到处光秃秃的,一派萧条。
虽然还没有进入数九天气,但今天格外冷,风吹到脸上跟刀片划过一样疼。
浩达棉纺织厂男单楼门房里,那个古老的炮弹炉终于派上了用场,宿舍实在冷得受不了,张琰便来到门房烤火。
炮弹炉前黑压压围着不少男单身,徐姨拿走炉子上的大铝壶,用铁杵拨去挡火的圆形铁盖子让大家烤火。她戴着花镜坐在一边用毛线织着手套。
炉膛里燃烧的钢炭蹿动着红红的火苗,整个屋子暖融融的。安鹏飞也在炉子前烤火,火苗映红了他磨刀石一样长条形的脸,火苗也在他的眼镜片上跳跃着。
炉子不大,但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年轻的人们。喷织车间的丁常胜和几个工友顺墙坐在条凳上,这里是个聊天俱乐部,一年四季,几乎天天有人在这里侃大山。
“过了这个年就好喽……”徐姨往炉子里加了些火,又捉起一根铁杵在炉膛里捅了捅,自言自语道。
“为啥?”丁常胜问。
“过了年,我离退休就又能近些了。赶紧退吧,年轻人现在都没岗位,我这个老太婆还要占个位子……”她说,“国家要咱们国营纺织企业减员分流,让三年扭亏为盈,现在每过一段时间,各车间就要关闭一些机器,听说现在小半个车间的灯都黑了,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