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爸爸?他还不是为了你好?即便现在厂里的形势这么严峻,他都努力地向厂里争取给你安排工作。”汪丽说,“上了几年学,你什么都没学会,居然学会挖苦讽刺你爸爸了……你……”
夏轩见妈妈怒气冲冲,他也便不再说话了。
“走!你跟我回,咱说啥也不能在这里卖菜!”汪丽拽着他,似乎生怕儿子一不留神就跑掉。
“不!我不回。”夏轩说,“我辛辛苦苦刚取回来了新鲜菜,我回去干什么?我还连一分钱都没赚到呢。”
“你这菜值多少钱?你没见过钱是不是?好!这菜我全买了……”汪丽气得脸色煞白,她一边冲着他怒吼着,一边从身上翻钱。
汪丽终于找出了150块钱,然后甩到三轮车上。“这菜现在归我了,你跟我回去!”
“妈,你别闹了,再闹就会被人看见。”夏轩抖了抖胳膊,把妈妈的手甩开了。
“你爸要是知道了,看他不打断你的腿!”汪丽气极了,她愤怒地冲着夏轩呵斥道。
“你爸”这个词语猛烈地刺激到了夏轩的神经,他的脑子里“嗡”地响了一下,顿感天昏地暗。
“我的命怎么会这么苦?他怎么总是英魂不散……”夏轩几乎就要崩溃了,他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什么?英魂不散?你,你,你怎么能……”汪丽气得浑身颤抖,她一把扯下披在夏轩身上的外套,把它丢在三轮车上,头也不回去大步离开了。
这时,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汪丽没来得及洗漱,就一边看表一边急急地朝厂工会办公室走去。
激烈的争吵过后,夏轩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应该跟妈妈顶嘴,更不应该争吵,当妈妈的身影从他朦胧的泪眼里彻底消失后,他心里空荡荡的,后悔极了,他“扑嗒”一下坐在三轮车上,双手抱头痛哭了起来。
在陆风省的省会紫华市,张琰在浩达棉纺织厂的生活一天天变的平淡无奇,在这种平淡无奇中,张琰一直寻思着谢洁说的那个不依赖机器的专业,后来,他报考了新闻学专业的自考。
白天,他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工作服,拿着油乎乎的板手在隆隆的车间里修机器,晚上他哪里也不想去,只是静静地待在宿舍里看书,看累了,看烦了,就拿起收音机躺在被窝里听。
在时间的荒芜里,机器刺耳的轰鸣声一直在他脑子里响个不停,无论是在车间还是回到宿舍,这种声音就像一个魔咒,让他无力摆脱。
除了刚入厂那个月领到了双月工资外,接下来,每个月262块钱的工资让他的日子捉襟见肘,除了在跟农贸市场一样的食堂里吃饭外,每个月买几本自考教材,这点钱就花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