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刚蒙蒙亮张欣然就起床。她简单吃了点早饭便离开了石堆村,当夏日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时,她已经赶到了邻乡的汽车站,找到了开往土关县的班车。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去县城,上一次还是在四年前中考的时候,那次,是爸爸张拴常带着她提前一天到县城,他们查看完考点后就在县城找了一间招待所住下了。石堆村离县城远,第二天要赶考,回家再去根本就来不及。
在洛明工业学校上学时她每次都是坐车坐到邻县然后再回家,与土关相比,走这样的路回家远比到土关后再倒车要方便一些。
而这一次和四年前不同,她已经长大了,一切路都得靠自己走。
石堆村对外界并不通马路,她从这里步行出来后倒三轮车到了邻乡,从邻乡坐车要比从干河坐车方便一些,她在车站找到了那辆发往土关县的班车,这是一辆非常破旧的白皮班车,每隔3个小时才发一趟。
班车里脏乱不堪,只坐了十几个要去县城的人,座位脏兮兮的,车里坐的都是土关人,他们彼此似乎并不生疏,伴着汽车轰隆隆的发动机的声音,操着浓浓乡音的这些乘客就在车里大声聊了起来,而且聊得很热闹。
张欣然打开窗户,单手托腮注视着窗外,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田野、树木、房屋和零零散散的电线杆,渐渐被抛在脑后,去洛明工业学校时的一幕幕往事又油然浮现在眼前……
夏日的阳光毒辣地照在土关大地上,这一带本来就很干旱,一遇到这么毒的太阳,路边的树叶跟患了病一样卷缩在了一起,拧成了绳子,石头和山坡似乎快要着火了。烈日之下,什么野狗、野猫还有麻雀和飞鸟也都没了踪影,除了班车跟发怒的狮子一样隆隆喘着粗气,再没有别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班车车厢的铁皮都被晒透了,有两三个男人嫌车里太热,索性脱掉上衣,露出黝黑的膀子。他们一边抽烟一边聊天,车厢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正当张欣然迷迷糊糊打起瞌睡时,班车已经驶离了柏油路,一头扎上坑坑洼洼的土路,车一跑动,这个大家伙就随着凹凸不平的路面颠簸起来,因为常年缺水,一年又见不到几场雨,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土关的土地就渴得要命,黄土都快要被烤熟了。
“关上,赶紧把窗户关上。”突然,那几个光膀子的男人赶紧冲着张欣然大声说。
她如梦初醒,还没弄清情况就“嘭”的一声,一把将车窗关上。
这时,一拃多厚的尘土被车轮扬起了起来,在空中四处飞扬,尘土从这个八面漏气的班车里扑了进来,没过多久远,车厢里所有人一个个灰头土脑,就像刚刚出土的兵马俑。他们一边“呸呸呸”地干吐着,一边抹着脸上落进汗里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