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天,车厢里越来越热,挤上车的每个人都像打了胜仗的英雄,他们头上冒着热汗,喘着气,注视着车下还在厮杀的场面,一种喜悦之感从张琰心头油然而生。
挤上火车的人越来越多,座位上、过道里到处都是人,座位挤满了人,就连座位底下也睡着人,坐着的、站着的人们成了黑压压的森林,动也动不了,臭汗在车厢弥漫着。
陆风老乡早被挤得落花流水,他们四个94级新生虽然在同一节车厢里,但也各在一处,田庆文和张琰两个在一起,武军强和王小玲在一起,两两之间相隔四五米远,而这四五米完全可以将他们阻隔,想往前挪一厘米,都是一件困难不过的事。
张琰费了好大劲,才将自己歪歪扭扭的身子调整好,行李索性撂在脚下。
火车就要开动了,车下一个个如饿狼一样的旅客,叫嚣着拼命地往上扑,使劲地拽着前面旅客的背带和衣服,刚刚踩上车门台阶的一个胡子拉杂的年轻旅客,生怕被后面的旅客拉扯下去,就转身挥起拳头朝他们头上打。
这时,已经上车的人一边把胡子往下推,一边叫喊着:“关门!关门!”
“10块!10块!爱上不上……”循着粗狂的声音,从车厢黑色森林里的缝隙中,张琰看见坐在窗户边的几个男人,把窗户推上去大半截,他们对着外面叫喊着,“10块一位,先交钱,再爬上来……”
一开始,有几个人交了钱,他们连拉带拽,让车下的旅客爬了进来,然后,顺着窗前的小桌子把他们推进车厢里,车厢里地方本来就十分紧张,这下更加拥挤了。
后来,列车窗户外有几个操着西北口音的男人要往上爬,但死活不愿意给钱,窗里窗外立刻就发生了争执。车下,那几个西北口音的男人眼看就把他们中的其中一个人架起来,准备从窗户投进来,车内把着车窗的几个男人一看,赶紧就把窗户关上了。
这时,那伙人中的一个貌似带头的强壮的高个子男人,直接拿出一个装修用的铁锤,啪啪几下就把车窗砸碎了,玻璃渣四处飞溅,黑色的森林里传来惊叫声。然后,那几个操着西北口音的人依次爬了进来,他们瞪着把守车窗的那两个旅客,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向他们。
那两个旅客吓得脸色发白,身子都在颤抖,头上的汗水跟水一样往下流。
列车终于启动了,车厢里实在没有空地了,刚才砸窗爬进来的那几西北人,上车后根本站不直身子,在那个强壮的带头男人的带领下,他们扔下了行李架上的行李,爬到行李架上睡觉去了。
被扔下行李的旅客当然会嘟嘟囔囔说道一番,但那几个西北人头发蓬乱,眼睛通红,一看都知道他们已经等了好几天的火车,他们有些凶恶的目光扫视着那几个行李的主人,又把目光狠狠地扎向他们。
很快,嘟嘟囔囔的抱怨和指责声就像是被扬汤止沸,立刻安静了下来。这些旅客当然害怕万一惹出什么事端,只好捡起行李,把它们隐没在人缝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