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是这样,即便是太上皇最艰难的时候,整个关中,是谁说的算?”
卢平之敲着面前的桌子:“承禅,也只是太上皇推出来的棋子。只是承禅的武德何其充沛,不管是太上皇还是世家,都压不住他。索性,太上皇就借关东世家的手压制承禅,防止承禅过早成为天下公敌。毕竟,一个皇帝,可不是单单会拔刀这么简单的。”
“然后……谁也想不到,承禅有自己的另一条路,积累的速度,远比所有人想的多。九镇、东海、蜀州、交趾、无数的力量正在不断的朝着成都朝廷汇聚。并且这个力量还在增加,还在变强。呆在洛阳一年,太上皇也看到了,或许承禅也是一条出路,这才到处张罗承禅和大统的婚事。”
卢鼎思索着:“所以妹妹她……”
“联姻啊!多头下注呗!只是太上皇现在也支棱起来了,在洛阳大修宫殿?钱从什么地方来?成都?长安?都不是,而是整个关东供养着这位太上皇。他真的是在享受?如果是,那他招揽流民在洛阳疏浚伊洛河,甚至在洛阳建廉租房做什么?”
卢平之笑道:“太上皇蛰伏隐忍之久,远超众人想象。但没人敢对他说不,毕竟不管是承禅还是大统,只要赢了,他这位太上皇依旧是稳如泰山。我汤国以孝治天下,承禅或许忤逆,但萧道成却帮着承禅将忤逆的罪名消弭了。毕竟大同书的影响力,可比篡权夺位来得更令世家恐惧。”
“两权相害取其轻,承禅因为夺嫡,才起了兵。这个故事,让升斗小民都喜闻乐见,许多茶馆也会笑谈皇家争端,进而减少对于理念不同的争论。世家稳固的目的达到了,百姓有了谈资笑料,就不去看大同书了。而太上皇,这个最有资格当裁判的人,世家更要供奉起来。”
“你看,他只是禅位,就把自己从台前挪到幕后,躲到了洛阳去,一边看着俩个儿子斗法,顺道收拾世家,然后自己不断给自己伸张权利。若是未来承禅赢了大统,世家就需要这位太上皇来调和曾经的间隙,尽可能保全世家不灭,毕竟承禅还是令人恐惧的。”
“可若是大统赢了,太上皇手里也积蓄了力量,他也能开始影响大统给帮着他清算当年那群人。关东世家之中,崔氏才是最着急的,但可惜洛阳崔氏被困死在了长安,根本没有机会反抗,到时候倒下的崔氏,就是一个震慑,也是太上皇和大统联手统治这天下的时代。”
卢平之笑了笑,看着儿子惊诧的模样道:“很多人都看得到,族里的长老们也看得出来太上皇什么心思。但地方上却有很多人看不懂,比如沛王。”
“他的下邳,都是承禅皇帝让给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断关东伸手江南,以江南的财货来支撑兵马讨伐他。毕竟江南世家虽然多是四品下的世家,可是五胡之乱多在江北,江南可没有遭受这样的动乱过。他们的积累可不少。”
“况且,承禅也要江南的财富。”
卢鼎问道:“可是为了北伐?”
“没错,就是为了北伐。以南伐北,或许艰难,但不代表没有机会。毕竟承禅也不会正常的以南伐北,他在九镇还有几十万人马,这些人马虽然一直很强,但有长城在,大家也就多少心安。但坏事的来了,李作德踏平高句丽,这一仗可谓震天撼地。曾经的高句丽也是有实力的,承禅打他们也只是收回了辽东。而李作德却直接将高句丽踏平,这不就意味着九镇的力量不仅没有衰颓,反而更强了呢?”
卢平之目光如炬,笑了笑:“所以说,主家那边……也开始考虑,谁才是这天下之主了。至于沛王,不管是主家还是我,都不信他有这个机会。毕竟,沛王的士卒,可比不上承禅,心机也不比太上皇,他俩父子若是联手了,你觉得沛王有机会吗?”
“……”
卢鼎思索良久,越发觉得局势诡谲。
“好好的想想。”卢平之挥了挥手让车夫朝着下邳城进发,“听说淮水又突然出现了一支舰队,今日应该就会穿过来。”
“又突然?今日?”
卢鼎一愣。
“护驾!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