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完全公正和透明的程序,才能保证法律的正义性。”这是大学法律教授反复跟王楚斌和同学们强调的。他现在还能记得那个教授说这句话时,厚厚的眼镜片后面闪出的激动的光芒。
他也完全能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那种全身心的认同。
现在这话完全成了讽刺。
他知道自己无罪,拉泽更是被牵连的。然而他们俩却只能在这个流放者的星球,躲在一个赌场的包间里,去揣测着可能的真相。
深吸一口气,他定了定神,低声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像是问拉泽,又像是在问自己。
拉泽两手一摊,“疑点倒是有。三月十四日被抓的那天上午,我还开过抽屉整理东西,什么都没发现。不知道他们怎么放进去的‘证据’。我……”
“你说什么?王楚斌的嗓门突然高了起来,打断了拉泽,“你哪天出的事?”
“二月十四日,瓦伦丁节。”拉泽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伸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怎么会,怎么会?”王楚斌喃喃自语。
他出事的那天,是三年前的二月十五日。
……他在休斯顿太空港告别雪樱。登上运输船,回头向栈桥望去,雪樱正在向这边张望,看到自己回头,立刻拼命地挥动着手……
那一刻的感觉一直深埋心底,刻骨铭心。
三年的孤独时光也不曾磨去。
每当脑海浮现出那一刻,他总是告诉自己: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夺回失去的一切!
只为了雪樱那拼命挥动着的手……
头疼欲裂,委屈,痛苦,愤怒,一起袭来。委屈有如闷在黑屋,无可发泄,痛苦像锋利的刀,划开受伤的心,愤怒让头脑发白,却不知为何愤怒。
体内能量无序地涌动,额头的封印重新有了感觉,跳动起来,越来越强烈,仿佛要统治他。吞没他。
一种询问和关切的感觉从手镯透了过来,止住了他即将崩溃的情绪。
不能乱。
不能乱。
一定不能乱。
他自己告诫着自己,猛灌了一口白兰地,大口吸着气,让自己情绪平静。
无论如何,现在不能崩溃。
稍微平静之后,他凝聚起心神,用手镯发了一个“我没事”的感觉。
凝神随之破碎。
他把手镯摘下来放入兜中,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我妈怎么样了?”
“我试着打听过,”拉泽摇了摇头,“没有消息。”
王楚斌尽量让自己冷静,出声盘算着:“以咱们两个的罪名,我妈最好的结果也是被送往火星。”
“应该不会。毕竟你父亲……”拉泽点到为止,但跟着又补了一句,“就算是去了火星,丹也会照顾她周全的。咱们不用为他们担心。”
王楚斌点了点头。
丹叔叔和他母亲关系一直很微妙。从他记事时起,丹叔叔便带着拉泽,一直守候在他们母子身边,亲密得如一家人一样。王楚斌和拉泽有一段还试图撮合两人。但结果是他母亲很委婉地暗示了王楚斌不要再管这事,丹叔叔则直接把拉泽送去了夏令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