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开始没多久,他的好感觉就彻底崩溃。
厅内坐着上千人,人味涌动,时不时地传出尖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大麻烟的味道。重金属的声音震得人身子发麻,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每个人都如醉如痴。他真是无法理解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但看到于幼兵居然也摇头晃脑地跟着大家一起高喊,他只好确定自己是个音乐盲。
右边高处悬挑出来的包厢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盯着看了一会,起身向外走。
“你干嘛去?”安妍大叫着问。
“放水。”他毫不掩饰地大喊。
“别忘了洗手,然后给我带个冰激凌回来。”她的嗓门又拔高了几度,不过他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反应,他很怀疑自己是靠读唇形听清的。
走过后面的看台时,他一偏头,看到刚才那几个踹门闯入的家伙。身边坐着那两个年轻女人,还穿着治安官服和护士服。其中一个眼角乌青,但是兴奋地尖叫之余,和两边的男人放肆调笑,丝毫没有被胁迫的状态。
这都什么人哪?!
他循着方向走上二楼,问包间门口的警卫:“请问里面是讹诈者费米么?”
一个警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什么事?”
“我能见见他么?我对他的赌术很崇拜。”他找了个说得出口的理由。
“要签名的吧?费米先生现在忙,没时间。”警卫很不耐烦。
“那他什么时候出来?”
“我怎么知道?你等着吧。如果费米先生心情好,没准会给你签个名。”警卫的口气显然是在调侃他。
“那也好。”他也不生气,转身走开。
走廊被厚厚的大木门隔开,音乐声只是隐隐传出。这让他觉得耳朵终于清静,他索性来回踱起了步。
看到警卫射过来的目光越来越频繁,他踱向了远处。
偶尔还是能听到尖叫声,从这个位置听过去,一点都不刺耳。
心中忽然释然:在这个世界,没有法律,没有生命保障,甚至连希望都没有,恐怕也只有音乐,能够让一个普通人安全地找到自己心灵的避难所。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于幼兵那样沉稳的人,也跟着放声尖叫的缘故。
自己将来会变成其中的一员么?
他觉得,现在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再是一个简单而肯定的“No”。
这种不肯定冷酷但非常理性,让他感到不舒服。
那边包间的门突然开了。人还没出来,先飘出一声浪笑,声音似曾相识。
他就势一闪身,躲在了暗影里。
那个猫舞扭答扭搭地从包厢里出来,拿着个手机走向走廊上的窗口,似乎在找信号好的地方,根本没注意到不远处暗影里有人。
她声音不大,他只听到:“我和华老大在看演出”一句,后面的声音就更小了。
他也不屑于凝聚心神去偷听。
反正这种女人说不出什么好话。
猫舞打完之后,又扭搭扭搭地进了包间,警卫还帮她开了门。
虽然对这个女人非常鄙视,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报复的念头,毕竟现在他和这种女人差别太远,报复显得很小气。
只不过,看样子她是华老大一伙的,管她讨要回金卡的事不是那么容易。
至少在赌王大赛前不能干。
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是他早就听说过的一句格言,但在进入J生存区后,才越来越有所体会。
他原来虽然不爱声张,但也不喜欢深思熟虑,习惯靠直觉行事,要达到什么目标也从不刻意对其他人隐瞒。
但自从来到这个荒诞危险的J生存区,他很快便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想法。而真正能做到这一点,从某个角度说,需要对自己都隐瞒自己的目的。他现在感觉要想到某个不应该想的事情时,就把思路关闭。
海卡提星的生存法则简单粗暴,像是人类最原始的,甚至动物的求生法则。人和人之间带着一种深深的互不信任,就像孙琦最初对他介绍的那样。
这种极端的不信任感导致每个人后面,总有些另外的目的。
至少,每个人都在寻找着其他人的“另外的目的”。
他不喜欢这样,却只能也去寻找别人“另外的目的”,求得生存。
或许只有在军红那里才感到相对的轻松。
想到她那些特有的方式,识海中那旖旎的感觉又浮现出来,怎么压都压不住。
也许,自己的确有点假正经?
这里是垃圾星,J生存区,无法无天的世界。